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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现场

喜人奇妙夜:拜托,我们超有梗的!

《高铁奇遇记》的剧本框架在白板上确立后,八个人立刻投入了紧张的排练。

创排室中央用彩色胶带仔细贴出了高铁车厢的格局:

两排相对的椅子代表二等座,角落单独一把椅子是商务座,一个带轮子的小推车权当餐车,门上还挂了张A4纸,手写着“WC”二字。

第一次剧本围读,气氛还算规整。

黎听雪作为事实上的“总调度”,站在白板前,激光笔的红点精准地落在结构图上,冷静地划分着动线和节奏,“苏苏,你在第一幕五分钟左右登场,音效提示是手机里传来抗日神剧夸张的爆炸声和台词。

“宁璇,你在同一时段开始补妆,粉饼盒的咔哒声与苏苏的台词形成第一波声音冲突,高越、桑余,你们作为乘务员在冲突升级、有乘客按呼叫铃后介入,目标是温和劝解,但结果……”

然而,一旦离开纸面,进入带有肢体语言的走位排练,情况就开始悄然“失控”。

理性的框架似乎难以束缚即兴的火花。

第一次明显的“失控”源自桑余和高越这对“活宝乘务员”组合。

剧本上简单写着:【乘务员A、B试图劝说外放大叔降低音量,无果,反被大叔的剧情吸引,无奈离开。】

桑余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领结,努力摆出职业微笑,走上前:“先生,您好,车厢内为保持安静环境,请您佩戴耳机或适当调低音量,谢谢配合。”她的台词规规矩矩。

高越在一旁严肃点头,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努力扮演稳重,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阮苏苏手中的手机,喉咙似乎还轻轻滚动了一下。

按照剧本,此时他们应该劝说无效后无奈离开,但高越突然加戏,他扯了扯桑余的袖子,指着手机屏幕,用夸张的气声说:“哎,快看!这哥们儿马上要徒手扔手榴弹了,还是冒蓝火的!”

桑余瞬间破功,职业笑容垮掉,好奇心压倒一切,凑过去看,还小声点评:“这特效,五毛钱不能再多了,裤子都炸没了,人没事儿?”

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蹲在了“外放大叔”(阮苏苏饰)的椅子旁,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追剧”起来,完全忘了乘务员的身份和任务。

阮苏苏被这突如其来的加戏弄得先是一愣,随即努力憋笑,肩膀微微抖动,但她很快进入状态,反而更投入地扮演起热情分享的大叔,还扭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他们说:“咋样?带劲吧?我这有全集!高清无广告!”

三人即兴发挥了一段关于“神剧逻辑”、“反派死于话多”的吐槽,现场笑果出奇地好,连在旁边观摩的顾宁璇都忍不住弯了嘴角。

“停!”黎听雪按了按太阳穴,激光笔点在剧本上,“剧本里没有这段,逻辑上,训练有素的乘务员不应该轻易被吸引,这削弱了冲突的严肃性,也让人物行为缺乏足够动机。”

高超也抱着手臂,理性分析:“节奏在这里有点散了,重点从管理冲突偏向了共同娱乐,核心矛盾模糊了。”

桑余却眼睛发亮,据理力争:“但听雪姐,你们不觉得这样更真实吗?乘务员也是年轻人,也有好奇心,遇到这种离谱剧情,偷偷看两眼吐槽几句,不比干巴巴地劝说更生活化吗?而且这种同流合污的感觉,比单纯劝说失败产生的荒诞感更好笑!”

高越猛点头附和:“对!有种‘打不过就加入’的无奈和幽默,人物一下就立体了!”

薯条在一旁兴奋地记录,头也不抬:“这个即兴好!保留了!有种意料之外的鲜活感和真实感!喜剧有时候就需要这点不完美!”

圆圆相对冷静,扶了扶眼镜:“有趣,但需要打磨,不能太长,要服务于整体节奏,或许可以调整为:乘务员试图劝阻,但被剧情短暂吸引,迅速意识到失态,尴尬地找回职业素养,这样既有笑料,又不完全偏离人物设定和主线。”

黎听雪和高超交换了一个眼神,经过短暂的沉默,勉强同意:“可以尝试这个方向,但必须严格控制时长和程度,不能影响主线矛盾的推进和解决,要确保观众的注意力仍集中在核心事件上。”

第二次更大的“失控”发生在处理“泡脚大哥”(高超饰演)的桥段,剧本写的是:【乘务员A、B发现泡脚行为,上前劝阻。】

桑余和高越上场,按剧本走了一遍,规规矩矩地劝说:“先生,车厢内请不要……”,语气平和,动作标准,但效果平淡,甚至有点枯燥。

“不行,太温了,没劲。”桑余停下来,皱着眉甩手,“这段包袱不响,得再来点劲爆的,把这离谱的行为放大。”

高越眼珠一转,戏精附体,他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嗅闻动作,仿佛闻到什么奇异香味,然后踉跄几步,捂住胸口,用朗诵般的戏剧腔惊呼:“天呐!这……这难道不是普通的洗脚水!这浓郁的药香,这磅礴的生命力!莫非是……传说中失传已久的‘十里香’泡脚秘方?闻一下延年益寿,闻两下百病全消,闻三下是不是能羽化登仙?”

桑余先是一愣,随即心领神会,立刻接戏,她做出警惕又渴望的表情,眼神锐利,压低声音,仿佛在对暗号:“师兄,莫非这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寻找多年的……可助我派神功大成的‘仙足灵液’?”

两人瞬间上演了一出“武林高手误入凡间车厢,争夺泡脚神水”的戏码,围着“泡脚大哥”上蹿下跳,时而试图“蘸一点”研究,时而闭眼深深呼吸“炼化药力”,把高超都看得愣住了,忘了台词。

现场顿时笑倒一片。

顾宁璇忍俊不禁,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阮苏苏笑得直接蹲在了地上。

黎听雪再次喊停,眉头紧锁,语气严肃:“完全偏离剧本!太胡闹了!这完全不符合乘务员的身份设定!逻辑彻底崩坏了!”

高超也无奈地笑着摇头:“我这泡个脚,都快成千年灵药守护者了,压力有点大。”

但薯条已经笑得拍打着地板:“哈哈哈不行了,这个脑洞太大了!这种无厘头的、打破第四面墙的吐槽方式,特别适合他俩跳脱的人设!观众肯定买账!”

圆圆也难得露出明显的笑意,思考着说:“虽然极度荒诞,但喜剧效果确实很强,或许可以调整一下呈现方式,比如不是真的相信这是神药,而是用一种极度夸张、反讽的语气来赞美泡脚水,以此表达乘务员内心崩溃、无力吐槽的心境。”

“这样既保留了笑点和荒诞感,又不至于让角色彻底脱离现实逻辑,成为一种高级的黑色幽默。”

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这段离奇的即兴发挥被保留了下来,但修改为乘务员用一种精疲力尽、生无可恋的语气,进行夸张的“科幻式”解说,将泡脚水形容为“未知生化武器”、“味道足以唤醒上古神兽”,以表达内心的崩溃和吐槽,既荒诞好笑,又隐隐贴合了角色在巨大压力下的微妙心理状态。

最大的挑战来自第三幕的“临时停车”事件。

剧本设定停车后,乘客焦躁,乘务员需安抚。

在一次连贯排练中,桑余扮演的乘务员在紧张地给乘客发放矿泉水时,被“泡脚大哥”伸出的脚绊了一下,她一个踉跄,手中的水瓶脱手飞了出去。

高越饰演的乘务员正巧路过,下意识一个侧身,稳稳接住了水瓶。

这本是一次意外的事故,但高越反应极快,他接住水瓶后,不是简单地递给桑余,而是顺势做了一个浮夸的、仿佛慢镜头般的“英雄救美”定格姿势,单膝微屈,一手举瓶,一手背在身后,还冲惊魂未定的桑余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桑余先是一愣,随即从剧情焦躁情绪中脱离,转为恼羞成怒,她忘了剧本里安抚乘客的台词,而是冲高越吼道:“你耍什么帅!水拿来!没看见这边都乱成粥了吗!”

高越却把水瓶举高,贱兮兮地笑,模仿着某些油腻角色的腔调:“小姑娘,说句好听的,哥哥就给你。”

两人当场为了抢这瓶水追打起来,桑余气得跺脚,高越灵活躲闪,把阮苏苏、顾宁璇等人都看呆了,反而冲淡了紧张的剧情氛围,引发一阵哄笑。

这次,没等黎听雪喊停,现场自发的笑声已经说明了效果。

顾宁璇挑眉,点评道:“这段……虽然完全脱离剧本,但意外地符合这两人物之间那种幼稚的、互相拆台又默契十足的搭档关系,在这种突发状况下,这种本能反应比刻板安抚更真实。”

阮苏苏小声补充:“感觉他们俩这么一闹,车厢里那种虚假的紧张感反而被打破了,有种苦中作乐的鲜活感。”

黎听雪看着这场完全即兴的、脱离预设轨道的“戏中戏”,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推了推眼镜,语气缓和了许多:“从戏剧节奏上看,在持续的压力和紧张氛围后,插入一个这种完全意外的、带有角色个人特质的幽默插曲,确实能产生强烈的喜剧反差,缓解观众情绪,也为后续真正的解决方案做铺垫。”

“而且,这种看似不靠谱的互动,恰好体现了这两个年轻乘务员在压力下的真实反应,提供了一种非常规的、却可能更有效的情绪疏导。”

高超也笑了,带着一丝欣赏:“这算不算……歪打正着?把一次排练事故变成了创作素材?”

薯条兴奋地跳起来:“这就是神来之笔啊!是排练场上最宝贵的礼物!保留!必须保留!要的就是这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充满生命力的鲜活反应!”

最终,这段完全即兴的、脱离剧本的追打戏,在经过精简、调整节奏,并赋予“通过制造小混乱转移大众注意力”的合理动机后,被正式纳入剧本,成为第三幕一个令人捧腹又凸显人物关系的亮点。

排练结束时,已是深夜。

创排室的地板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稿纸、散落的道具、吃剩的零食包装。

每个人都筋疲力尽,头发凌乱,但脸上都带着剧烈运动和精神亢奋后特有的红晕。

白板上的剧本早已被各种颜色的笔修改得面目全非,增加了无数箭头、批注、“即兴亮点”和“待讨论”的标签。

黎听雪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轻声总结:“虽然过程……堪称混乱,甚至有些失控,但最终呈现出的效果,似乎……比我们最初精心规划的版本,更鲜活。”

高超点头表示赞同,语气中带着满足:“绝对的失控未必是坏事,关键在于我们能否在失控中捕捉到闪光点,并将其驯化,纳入轨道,今天证明了我们具备这种能力。”

桑余和高越互相击掌,撞了下肩膀,脸上是恶作剧得逞般混合着疲惫与兴奋的灿烂笑容,异口同声:“合作愉快!”

薯条抱着写得密密麻麻的记录本,心满意足地瘫在垫子上:“今天的失控,值了!这些都是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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