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那场醋海风波之后，蒋林夜对林小昕的占有欲非但没有平息，反而以一种更具体、更密不透风的方式渗透进两人的日常。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口头的警告和偶尔的肢体宣示，而是开始设立一套只有他们两人明白的“无声规则”。
林小昕发现，蒋林夜几乎接管了他所有的“边界”。他的水杯，蒋林夜会理所当然地第一个打开饮用；他带来的点心，蒋林夜会先尝第一口；甚至他偶尔忘记带的课本，蒋林夜也会直接把自己的推过来，共用一本，手臂挨着手臂，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这些举动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同桌之间关系亲密的表现。但林小昕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那是一种温柔的圈地运动，将他牢牢地圈定在蒋林夜的领地之内。
起初，林小昕是甘之如饴的。这种被强烈需要和珍视的感觉，极大地满足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他乖巧地遵守着这些规则，甚至主动配合。他会提前拧松瓶盖，会把点心分成方便取用的小块，会“恰好”总是忘记带某些无关紧要的文具。
然而，规则的范围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扩大。
那天，林小昕学生证上的照片需要更换，他独自去了教务处。回来时，发现蒋林夜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去那么久？”蒋林夜状似随意地问，手指却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排队的人有点多。”林小昕小声解释。
“下次叫我一起。”蒋林夜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陈述。
还有一次，一个女生跑来问林小昕一道数学题，林小昕刚讲了没两句，蒋林夜就拿着篮球站起身，手指转着球，眼神没什么温度地扫过那个女生，然后对林小昕说：“走了，打球。”
女生被他的气场吓到，讪讪地拿着书本离开。林小昕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蒋林夜面无表情的侧脸，心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开始隐隐感觉到一种束缚。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线的另一端牢牢攥在蒋林夜手里。他活动的范围，交往的对象，甚至独处的时间，都在被无形地压缩。
这天午休，林小昕收到一条短信，是陈航发来的。内容很简短，只是再次询问他是否对市里的美术比赛感兴趣，并附上了报名链接。林小昕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有些挣扎。他喜欢画画，那个比赛他其实很心动。但他几乎能预料到蒋林夜的反应。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删掉了短信，没有回复。他把手机塞回桌肚，心里空落落的。那个被揉碎扔进垃圾桶的比赛通知单，仿佛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蒋林夜趴在桌上假寐，似乎察觉到他情绪的细微变化，眼睛睁开一条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怎么了？”
“没什么。”林小昕下意识地回答，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蒋林夜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追问，只是伸出手，在课桌下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林小昕感受着那份温暖，心里的那点失落和挣扎，再次被更汹涌的、对这份温暖的依赖所覆盖。
他悄悄回握住蒋林夜的手，低下头。
算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比起那些模糊的、不确定的远方，他更贪恋此刻手心里这份确定的温度。
只是，在他没有察觉的心底深处，那颗名为“自我”的种子，正在这套“无声规则”的覆盖下，悄然蛰伏，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而蒋林夜，沉溺在完全掌控的安心感中，也尚未意识到，过度的占有，或许正在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埋下不安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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