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练习室的灯光惨白，像一层薄霜覆盖在地板上。苏新皓跪在镜子前，膝盖的旧伤裂开，血渗进训练裤，他却像感觉不到痛，只是反复练着一段地板动作——旋转、滑行、起身，再旋转。动作精准得像被程序设定过，每一寸肌肉都在记忆中刻下轨迹。
门被推开时，他没停。
朱志鑫站在门口，手里攥着手机，屏幕还亮着，刚打完一局游戏。他望着苏新皓，眼神里没有敬佩，只有一种压抑的烦躁。
“你非得这样？”他声音冷，“凌晨四点，练到流血，是想让谁看见？”
苏新皓终于停下，抬眼看他：“我练我的，不为谁看见。”
“可所有人都在看你。”朱志鑫冷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热搜是你的，粉丝讨论是你，连公司开会都在说‘苏新皓的数据太可怕’。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拼命，就能证明你比我强？”
苏新皓站起身，擦了擦汗：“我没拿你当对手。”
“可我拿你当了。”朱志鑫声音陡然提高，“你不知道每天醒来，看见‘朱志鑫不如苏新皓’这种评论是什么感觉。我粉丝比我多，曝光比我高，可他们说——‘他只是个流量’。而你，连热搜都没上，他们却说‘他是真正的偶像’。”
苏新皓望着他，忽然笑了：“你在意这些？”
“我不在意，就不会站在这儿。”朱志鑫转身走向镜子，开始练舞。动作生涩，节奏不稳，但他跳得很狠，像在和谁较劲。
苏新皓没说话，重新坐回钢琴前，弹起《逆光者》的旋律。
琴声响起时，朱志鑫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他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直到一个旋子没稳住，重重摔在地上。
“疼吗？”苏新皓问。
“关你什么事。”朱志鑫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你满意了？看我出丑？”
“我不需要看你出丑来证明自己。”苏新皓声音平静，“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
“可你做的事，都在打我的脸。”朱志鑫盯着他，“你一出现，我所有的‘强’都变成‘虚的’。粉丝说你‘淡’，可他们却为你哭；说你‘冷’，可他们却说你‘真实’。我做什么都是‘立人设’，你做什么都是‘自然流露’。”
苏新皓终于停下琴键，望向他：“你错了。他们哭，不是为我，是为他们自己。他们看见的，是努力没被辜负的样子。而你——”
他顿了顿：“你从没让他们看见你的真实。”
“我不需要。”朱志鑫冷笑，“我只需要他们爱我。”
“可爱会散。”苏新皓轻声说，“只有真实，才不会。”
---
**上午十点，公司会议室。**
张明远指着数据屏：“苏新皓的舞台评分连续七周第一，粉丝自发做的‘训练时长对比图’上了热搜。朱志鑫的粉丝开始流失，很多人说‘他配不上门面’。”
“那就给他安排更多曝光。”策划总监说，“综艺、代言、直播，全堆上去。”
张明远摇头：“没用。粉丝现在要的不是‘曝光’，是‘价值’。苏新皓让他们相信努力有意义，朱志鑫却让他们觉得——偶像可以不用努力。”
“那怎么办？”
“逼他进步。”张明远冷笑，“下一场竞演，主题‘对决’——苏新皓 vs 朱志鑫，个人舞台，观众评分，低者淘汰。”
---
**傍晚，练习室。**
朱志鑫走进来时，苏新皓正在改曲。他没抬头，只是淡淡说：“听说了？”
“听说了。”朱志鑫把外套甩在沙发上，“你要赢我，是吧？”
“这不是赢不赢的问题。”苏新皓弹着琴键，“是舞台的问题。”
“可你每一次登台，都在告诉我——你比我强。”朱志鑫声音发紧，“你不需要说话，你的动作、你的伤、你的数据，都在说。”
苏新皓终于抬头：“那你为什么不练？”
“我练了！”朱志鑫猛地拍桌，“我每天也练，可你呢？你像机器，像不会累，不会痛。我做不到你那样！”
“没人要求你做到我这样。”苏新皓看着他，“你只需要做到‘你’能做到的。”
“可‘我’能做到的，在你面前，一文不值。”朱志鑫声音低了下去，“我打游戏，不是因为我不想努力，是因为只有在游戏里，我才能赢。可现实里，我连‘努力’都赢不了你。”
苏新皓望着他，忽然说：“你不是在和我比，你是在和自己比。可你连看都不敢看自己。”
朱志鑫沉默。
他不是不想强，他是害怕——害怕自己拼尽全力，还是不够。
可他又不甘心。
他不想承认，苏新皓的“淡”，真的比他的“热”更有力。
---
**深夜，练习室。**
苏新皓还在弹琴，邓佳鑫走进来，递给他一杯热咖啡：“他刚走，粉丝群炸了。有人说‘朱志鑫终于清醒了’，有人说‘苏新皓太装’。”
苏新皓笑了：“他越在意我，越说明他没找到自己。”
“可他开始练了。”邓佳鑫说，“刚才我看见他偷偷记动作，没打游戏。”
“那就够了。”苏新皓望向镜子，“我不需要他认可我，也不需要他变成我。我只需要，他别再用我的存在，来证明他的失败。”
远处，天边泛起微光。
两条轨道，依旧平行，却在彼此的影子里，看见了光的形状。
荆棘深处的花，在晨光中，缓缓绽放。
而另一条轨道上，少年仍在追赶，追着那道他既恨又怕的光。
他不知道——真正的光，从来不是用来追赶的。
是当你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自己时，才真正拥有的东西。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