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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生机杀阵

暗河中的星光

青炎之水潭边,几具影刃杀手的尸体如同被时光凝固的雕塑,安详的表象下透出诡异。苏暮雨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和对外面苏昌河的担忧,强迫自己冷静分析。

莲宗的令牌为何在影刃杀手身上?是联盟信物?战利品?还是说,影刃根本就是莲宗暗中培植或掌控的隐秘力量?这个推测让她不寒而栗。若真是如此,莲宗对黑炎(甚至三炎归一)的图谋,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更久。

她仔细观察那几具尸体,尤其是他们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青色脉络。没有外伤,死状安详,体内却似乎被青炎之力渗透……这不像攻击致死,更像是一种……“净化”过度,或者“同化”失败?难道这些杀手试图接触或利用青炎之力,却因为自身条件(比如携带莲宗令牌的白焰气息?或者修炼功法偏阴邪?)不符,反被青炎之力“净化”了生命本质?

若真如此,青炎之力对“不纯”或“相斥”的存在,绝非仅仅是排斥,而是某种更彻底的“抹除”或“转化”。这对她来说,既是警示,也可能蕴含着某种信息——青炎并非完全无法沟通,但需要特定的“资格”或“方法”。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水潭中央那簇静谧燃烧的青色火苗。它是一切生机的源头,温暖、纯净、充满创生之力。它似乎对苏暮雨的靠近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排斥,或许是因为她本身修炼的功法偏柔和,且刚才以“回春丹”的生机巧妙应对了门口的净化光晕?

但苏昌河不同。他身怀黑匣(死印)和宝石(源火),更可能与黑炎存在血脉共鸣,是青炎最可能排斥的“不纯”存在。如果昌河进来,会发生什么?

这个念头让苏暮雨更加焦虑。她必须想办法出去,或者至少,弄清楚如何安全地“使用”或“通过”这青炎之源,找到可能与外界相连的其他出口,或者获得能帮助苏昌河的力量。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尸体和那可疑的莲宗令牌,绕着水潭边缘探查。潭水散发着强烈的生命波动,仅仅是靠近,就让她体内的疲惫和暗伤加速恢复,连之前被青炎光晕扫过导致的内息紊乱也迅速平复。这让她稍感安心,至少青炎之力对她本人并无恶意。

水潭周围生长着更多奇异的植物,有些甚至结着果实,散发出诱人的清香。苏暮雨谨慎地辨认,选取了几种气息最温和、与她所知补益药材特性相似的果实和叶片,小心收好。

就在她探查到水潭另一侧,靠近洞穴深处岩壁时,发现了新的东西——岩壁上,并非天然岩石,而是一扇紧闭的、完全由某种温润如玉的青色石材雕琢而成的巨大门扉!

门扉高达三丈,宽约两丈,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只有中央镌刻着一个巨大的、与洞口符号相似但更加复杂的青色火焰图腾。图腾周围,环绕着密密麻麻、细如蚊蝇的古老文字和符文。整扇门散发着与潭中青炎同源、却更加内敛厚重的气息,仿佛门后隐藏着更加核心的秘密。

这扇门,是通往青炎更深层核心的通道?还是……离开这个洞穴的另一条路?

苏暮雨尝试推动,石门纹丝不动,沉重如山。她尝试以温和的内力输入图腾,石门上光芒流转,却毫无开启的迹象。她仔细辨认周围的文字,大部分晦涩难懂,但有几个反复出现的词组,与冰川岩壁上的记载可以对应:“血脉认可”、“生机试炼”、“平衡之匙”。

“生机试炼”?难道要开启这扇门,需要经受某种与生机有关的考验?而“平衡之匙”……是否意味着,需要同时具备或调和多种力量(比如青炎、白焰甚至黑炎的特性)才能打开?

她目前显然不具备这些条件。这扇门暂时无法打开。

苏暮雨退回水潭边,心中更加沉重。唯一的入口(来时的洞口)被青色光幕封闭,这扇更深处的石门又无法开启,难道她要被困死在这生机盎然却与世隔绝的绝地?

不,一定有办法!守林人说过,青炎是“桥”,是平衡的关键。它不应该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死地。或许……关键在于如何“沟通”或“引导”青炎本身的力量?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潭中那簇青色火苗上。它如此安静,仿佛亘古不变。但先前洞口光幕的反应告诉她,青炎之力并非死物,它有自身的“意志”或“规则”。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盘膝坐在水潭边,距离潭水约一丈,确保自己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然后,她闭上眼睛,不再试图去“看”或“触碰”,而是将全部心神沉静下来,尝试去“感受”周围那无处不在的、澎湃的生命律动。

她放空思绪,不再去想外界的厮杀,不去想苏昌河的安危,也不去想自身的困境,只是如同初生的草木,去贴近这片土地最原始的呼吸。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感知在她心中浮现。她“听”到了地下水流淌的潺潺细语,“闻”到了土壤中生命萌发的微响,“看”到了光线在植物叶片间跳跃的轨迹……所有的感知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宏大而细腻的、充满生机的能量流动图谱。

而在图谱的中心,那簇青色火苗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无比明亮、温暖、仿佛能滋养万物的“源点”。从这个源点散发出的能量,如同无数纤细而坚韧的丝线,连接着洞穴中的每一株植物,每一寸土地,甚至……连接着洞口那层青色光幕,以及更深处那扇紧闭的石门。

青炎之力,如同这个小型生态的“心脏”与“神经网络”,维系着一切。

苏暮雨尝试着,以自身那相对微弱、但同样蕴含生机的内力(她修炼的功法本就偏向养生疗愈),小心翼翼地“触碰”其中一条离她最近、从水潭延伸向洞口方向的能量“丝线”。

没有抗拒,没有排斥。那青炎的能量丝线,仿佛察觉到了另一股同属“生机”范畴的、温和无害的波动,微微“颤动”了一下,传递过来一丝友善而好奇的“意念”。

成功了!虽然极其微弱,但她确实与青炎之力建立了一丝联系!

她保持这种微妙的连接,将自身对苏昌河的担忧、对外面危急情况的感知(通过刚才进入时的惊鸿一瞥和能量爆发),以及希望“开启通道”或“了解外界情况”的意念,如同诉说般,顺着那条能量丝线,缓缓传递向青炎的“源点”。

她不确定这“诉说”能否被理解,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尝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潭中的青色火苗依旧静谧燃烧。

就在苏暮雨几乎要放弃时,异变发生了!

并非火苗本身变化,而是连接洞口光幕的那几条能量丝线,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与此同时,那层笼罩洞口的青色光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透过变得有些透明的光幕涟漪,苏暮雨震惊地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峡谷中一片狼藉!冰川区域布满了巨大的冰裂和碎石,温泉侧水汽蒸腾更加剧烈,热泉几乎沸腾。通道两侧,数尊石像已经倒塌碎裂,金属残片洒落一地。而在靠近冰川的混乱战场上,数道身影正在激烈交锋!

是苏昌河和影刃的杀手!不,不止他们!

苏昌河背靠着一块崩裂的冰川巨石,浑身浴血,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垂下,显然已经骨折,右手持着一截断裂的兵刃(不知是从敌人手中夺来还是原本的短刃碎裂),气喘如牛,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依旧凶狠如濒死的孤狼。他身周的地面上,已经倒下了两具影刃杀手的尸体,死状凄惨。

但围住他的,还有三人!为首的正是那戴面具的影刃首领,他气息也有些紊乱,灰衣上多了几道焦黑的痕迹,似乎被宝石的能量灼伤过,但战力显然保存最多。另外两名杀手一左一右,封死了苏昌河所有退路,手中弯刀寒光闪闪。

更让苏暮雨心惊的是,苏昌河胸口的位置,衣衫破碎,露出里面贴身收藏的油布包裹——包裹已经散开一角,那个沉重的“禁断黑匣”的一角暴露在外!暗沉冰冷的匣体在冰川蓝光和远处青炎洞口的微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而苏昌河按在胸口的手,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嘴角不断有新的血迹渗出。

黑匣……似乎因为激烈的战斗、主人的重伤以及周围极端环境的刺激,正在变得更加不稳定!苏昌河的状态,已到了油尽灯枯、随时可能被黑匣反噬的边缘!

而影刃首领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死死盯着那个暴露一角的黑匣,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炽热的贪婪和志在必得的杀意。

“交出‘禁匣’和‘源核’,给你一个痛快。”面具人的声音透过光幕,变得有些模糊,但冰冷的杀意丝毫不减。

苏昌河啐出一口血沫,咧嘴一笑,笑容狰狞而疯狂:“想要?自己来拿啊!”

话音未落,他眼中厉色一闪,竟不再压制胸口,反而将最后残存的所有内力、精神,乃至生命精气,如同点燃的火油般,狠狠“撞”向怀中那沉寂又躁动的黑匣!同时,另一只手猛地将那颗暗红宝石彻底从衣襟中掏出,握在掌心!

他竟是要以自身为引,同时刺激宝石和黑匣,做最后的、同归于尽般的爆发!

“昌河!不要——!”光幕后的苏暮雨看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虽然声音无法传出,但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她与青炎之力的那丝微弱连接,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

嗡——!

整个青炎洞穴骤然一震!潭中那簇青色火苗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摇曳!柔和的光芒瞬间变得明亮!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生机之力,以水潭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温和的滋养,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仿佛被“挑衅”或“危急”触动的……“意志”!

那股磅礴的生机之力并未直接攻击任何人,而是如同无形的洪流,瞬间涌向洞口的光幕!光幕上的涟漪剧烈震荡,颜色由淡青转为深翠!

紧接着,在苏暮雨惊骇的目光中,一条完全由凝练到极致的青翠藤蔓虚影,仿佛从光幕中“生长”出来,无视空间距离,瞬间穿透光幕,出现在外面峡谷的战场上空!

藤蔓虚影翠绿欲滴,脉络清晰如同生命本身,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至高无上的生机与威严。它微微一顿,似乎“看”了一眼下方混乱的战场,尤其是那个手持宝石、试图引爆黑匣的苏昌河,以及那个散发着冰冷贪婪杀意的影刃首领。

然后,藤蔓虚影动了!

它并非抽打或缠绕,而是如同最精准的外科手术刀,轻轻一“点”!

这一点,首先点在了苏昌河紧握宝石、试图引爆能量的右手手腕处!

没有疼痛,没有冲击。苏昌河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温暖而浩瀚的力量涌入手腕,瞬间抚平了他体内狂暴奔涌、即将失控的内力和精气,强行中断了他与宝石、黑匣之间那危险的共鸣引导!他凝聚的最后力量如同雪崩般溃散,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骨头,软软地靠着冰川巨石滑坐在地,意识陷入半昏迷状态,但胸口黑匣那即将爆发的躁动,竟也被这股浩瀚生机强行“安抚”了下去,重新陷入更深的沉寂!

紧接着,藤蔓虚影转向了惊疑不定的影刃首领!

面具人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他本能地想要后退、防御!但他的速度,在这仿佛超越时空的“一点”面前,毫无意义!

翠绿的虚影轻轻点在了他胸口佩戴的、那枚从死去同伴手中获得的、镶嵌着白色晶石的莲宗令牌之上!

嗤——!

令牌上的白色晶石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与翠绿光芒激烈冲突!但仅仅持续了一瞬,白色晶石便“咔嚓”一声,布满了裂纹,光芒瞬间黯淡、熄灭!而令牌本身,连同面具人胸口的衣物,如同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瞬间化为齑粉,簌簌落下!

面具人闷哼一声,如遭重击,踉跄后退数步,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令牌之间那微弱的联系(或许是莲宗赋予的某种印记或权限)被彻底“净化”抹除!更有一股温暖却不容置疑的力量侵入了他的身体,虽然他修为深厚、功法特殊,强行抵御住了这力量的进一步侵蚀,没有像同伴那样被“同化”致死,但也感到气血翻腾,内息不畅,战力至少折损三成!

另外两名影刃杀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再战,下意识地就向后疾退!

而那翠绿的藤蔓虚影,在做完这两次精准的“点”击后,似乎耗尽了跨越空间的力量,迅速变得透明、淡化,最终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洞口的光幕也重新恢复了平静的淡青色,只是光芒似乎比之前略微黯淡了一丝。

峡谷中,死寂一片。

只有温泉汩汩的流淌声,冰川深处隐约的冰裂声,以及……苏昌河微弱而艰难的喘息声。

影刃首领死死盯着半昏迷的苏昌河,又忌惮地看了一眼那恢复平静的青炎洞口光幕,眼神剧烈变幻。最终,贪婪与理智激烈交锋后,理智似乎占了上风——至少暂时。

他低吼一声,做了一个手势。两名惊魂未定的杀手立刻上前,不是攻击苏昌河,而是迅速抬起地上同伴的两具尸体,然后三人如同受惊的鬼影,以最快速度朝着峡谷来时的方向撤退,很快消失在雾气与黑暗之中。

他们暂时退走了。并非放弃,而是被青炎那跨越空间的、匪夷所思的干预所震慑,需要重新评估形势。

危机,暂时解除。

光幕后的苏暮雨,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是后怕,是庆幸,也是深深的无力与担忧。

昌河还活着,但重伤濒死,就倒在洞口之外,仅隔着一层光幕。

而她,虽然沟通青炎之力引发了奇迹般的干预,救了昌河一命,却也耗尽了她与青炎那脆弱的联系,更让她意识到,青炎之力虽强,却并非她能随意掌控。刚才的干预更像是青炎本身“规则”对极端威胁(黑匣可能失控爆炸、白焰令牌出现)的本能反应,借用了她这个“媒介”或“引信”。

她看着光幕外,那个倒在血泊中、气息微弱的熟悉身影,心如刀割。

必须出去!必须救他!

可是,这层看似薄弱的光幕,却如同天堑。

她挣扎着爬起来,再次看向潭中那簇似乎恢复了平静、但光芒确实稍黯的青色火苗,又看向那扇紧闭的青色石门,眼中燃起决绝的光芒。

一定有办法!既然青炎之力能对外界产生影响,既然它与这片土地的一切相连……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水潭中,那浓稠如翡翠、蕴含着无尽生命精华的青炎之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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