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雨收到城外传来的隐秘讯息时,正在药堂称量药材。那讯号极其隐晦,是夹杂在每日送来的新鲜药材中的一片特定形状、略有不同的叶子。
她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跃出胸腔。他回来了!平安回来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安心感瞬间席卷了她,连日来的紧绷、担忧、孤独,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强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和想要立刻冲出城去见他的冲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按兵不动。”这是他传来的消息。
她明白他的用意。他现在是暗中归来,是他们在暗处,敌人在明处的唯一优势。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破坏了整个布局。
但她需要见他一面,哪怕只是确认他安然无恙,哪怕只是交换一个眼神。她需要一个绝对安全,且不引人注目的机会。
机会很快来了。药堂接到命令,需要派一队人前往城西三十里处的“黑木林”,采集几种只有在特定时节才成熟的药材。黑木林范围很大,靠近落魂涧外围,地形复杂,是容易“走散”的地方。
苏暮雨主动请缨,带队前往。主事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同意了。
采集当日,天气阴沉。苏暮雨带着几名药堂弟子进入黑木林后,便按照计划,以寻找稀有药材为由,看似随意地指挥众人分散开来。她则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苏昌河早年告诉过她的一些隐秘路径,独自向着林子深处,一个废弃的猎人木屋方向走去。
她的心跳得很快,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既期待,又警惕。
木屋残破,隐在浓密的树荫下。她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灰尘簌簌落下。
屋内,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阴影里,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却似乎比离开前更添了几分风霜与冷硬。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没有激动的呼喊。所有的担忧、思念、牵挂,都在这一眼之中交汇、碰撞、确认。
他看着她,目光深沉,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她完好无损,那双冰封般的眼眸里,才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融化的痕迹。
她看着他,看到他眉宇间的疲惫,也看到他眼中那份不变的坚定与此刻只为她流露的些许柔和。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轻不可闻的:
“你回来了。”
苏昌河走上前,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在她面前站定,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力道坚定。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泛红(烫伤未完全消退)的手背上,眼神骤然一冷,“我回来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是宣告,是承诺。
在这破败的木屋中,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与杀机,两人短暂地拥有了片刻的宁静。但他们都知道,这宁静之下,是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