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的行动力惊人。
不过半天时间,苏念就连同她那个小小的行李箱,被接到了殷玄套房隔壁那间宽敞明亮、自带卫生间的卧室。这间卧室朝南,阳光充沛,与先前那个阴冷的客房判若两地。
佣人们手脚利落地忙碌着,将苏念那些“陈旧”、“不上台面”的旧玩具和衣物全部收走,准备换上全新的、符合殷玄标准的高档用品。那些被收走的物件里,有一个褪色的布艺发卡,一张边角磨损的动物园门票,都是小女孩珍藏的、带着温度的记忆。
苏念抱着她唯一的“幸存者”——那只绒毛有些塌陷、耳朵微微脱线的旧兔子玩偶,怯生生地站在房间中央,像一只误入华丽笼子的小雀。她看着陌生的、极致奢华却冰冷的环境,大眼睛里满是不安,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哥哥……”她小声唤道,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见。
殷玄正指挥人将房间原有的水晶吊灯更换成光线更柔和均匀的护眼灯,闻声回头。他看到女孩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惶惑,顿了顿,迈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旧物,当弃。”他言简意赅,语气里没有丝毫留恋,然后递过一个包装极其精美的长方形盒子,“以后,用这个。”
盒子里是一套顶级的进口绘画工具,颜料色泽饱满,画笔型号齐全,画纸质地上乘,其价值远超一个六岁孩子的认知范畴。
苏念看着那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光泽的漂亮颜料,又低头看看怀里有点脏旧却让她心安的兔子,小脸上满是纠结,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兔子柔软的耳朵。
“以后,放学直接回来。若有课外活动,需提前告知我,我会派人接送。”殷玄开始立规矩,语气是不容商榷的命令,“未经我允许,不得接受他人的礼物,亦不得与不相干之人过多往来。每日作息,需严格按我制定的时间表执行。”
他口中的“不相干之人”,显然精准地包含了所有可能分散苏念注意力的人,尤其是那个叫陆晨的小子。他要将可能存在的“干扰”彻底屏蔽在外。
苏念懵懂地点点头,她不太明白这许多“为什么”,但她清晰地记得,在昨晚那个令人窒息的餐厅里,在所有漠视的目光中,是这个哥哥走向她,牵住了她无处安放的小手。
她习惯了听话,尤其是在这栋大得让人心慌的宅子里。
殷玄看着她乖巧顺从的样子,满意地眯了眯眼,那眼神如同艺术家审视一块上好的璞玉。他抬手,有些生硬地、不太熟练地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
“听话。”
他会为她打造一个绝对安全、纯净的牢笼,将她与这个他认为充满“污浊”和“不确定”的世界彻底隔绝。
她是他的责任,是他的所有物,自然要由他亲手雕琢,不容任何人染指,也不容任何意外发生。
苏念抱着崭新的画具和唯一的旧兔子,蜷缩在柔软昂贵的地毯上。窗外的花园里,几个苏家旁系的孩子正在追逐嬉笑,清脆的笑声随风飘入。她只抬起乌黑的眼眸安静地看了一眼,便很快收回了目光,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垂下,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微光。她乖顺地、慢慢地打开了空白的画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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