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喧嚣被厚重的玻璃门隔绝在身后,周也拎着小巧的手包走出宴会厅,夜色已浓得化不开,廊灯在地面投下长而淡的橘色光影,将她的身影拉得纤细。
她没等孟子义——方才发消息说要留下来看慈善拍卖的收尾,便按了按手机里的车钥匙,远处的白色轿车应声亮起两束微弱的光,像暗夜里睁开的两只眼睛。
她径直往停车场走去,步伐平稳,裙摆扫过地面时,水钻流苏偶尔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很快便被晚风吞没。
停车场空旷得有些寂静,只有零星车辆散落在各个角落,墙面的通风口传来轻微的嗡鸣,晚风卷着草木的凉意掠过,吹起她鬓角的碎发。
周也走到车旁,指尖刚触到冰凉的车门把手,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阴影里站着两个人——是丞磊和李昀锐。
两人并肩倚在黑色宾利旁,车身在路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丞磊依旧穿着那套黑西装,领口挺括,袖口的星芒袖扣在昏淡的光线下泛着极淡的银辉,像藏在夜色里的一点碎星,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李昀锐则松了松领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领口的星星胸针,银质纹路在光线下若隐若现,神情平静无波,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被晚风揉得模糊不清,只能偶尔捕捉到“项目”“行程”这类无关紧要的字眼。
周也没打算上前打招呼,甚至没停下脚步,只是极其自然地收回目光,继续伸手去拉车门,仿佛那两人只是停车场里无关紧要的背景,与墙角的垃圾桶、地面的标线没什么区别。她的注意力全在即将启动的车程上,脑子里还在过着《鹤唳》的巡演行程表,丝毫没觉得这场偶遇有什么特别。
丞磊周小姐。
丞磊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停车场的寂静。
不算响亮,却带着一种沉稳的穿透力,足够清晰地落在周也耳中。
他不知何时抬眼瞥见了她,目光落在她的侧影上,没敢靠近,只是维持着倚车的姿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边缘。
周也拉车门的动作顿了顿,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神情依旧淡然,眉梢没有丝毫起伏,眼底也没泛起半点涟漪,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温度
周也有事?
这两个字简洁利落,没有多余的寒暄,甚至没带上半点礼貌性的笑意,仿佛只是在回应一个无关紧要的打扰。
李昀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视线在周也身上极快地扫了一眼,便又落回远处的墙面,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随意地划着屏幕,屏幕光映在他脸上,却看不出他在浏览什么,更像在单纯地打发时间,没打算参与两人的对话,也没流露出任何好奇。
丞磊喉结微微动了动,指尖摩挲着袖扣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了足足三秒,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像在说一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
丞磊没什么,只是觉得晚上风大,路况可能不太好,开车注意安全。
说完便没再继续,也没期待她的回应,目光转向远处的出口,避免了直接对视可能带来的尴尬,仿佛这句话只是随口一提,说完便忘了。
周也知道了,谢谢。
周也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没再多说一个字,甚至没再看他一眼,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和停留。
关车门的瞬间,玻璃隔绝了外界的凉意,也隔绝了那两道目光,她甚至没再往两人的方向瞥一眼,仿佛刚才的短暂对话,只是一场不值一提的偶遇,连记忆都懒得留下。
引擎启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停车场里格外清晰,白色轿车缓缓驶出车位,车灯划破夜色,很快便消失在停车场的出口,只留下两道淡淡的光痕,转瞬便被夜色覆盖。
丞磊望着车尾灯远去的方向,站了片刻,没说话,只是抬手按了按眉心,指尖的凉意让他混沌的思绪清醒了些;李昀锐收起手机,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天气
李昀锐她好像对你没什么印象。
丞磊正常。
丞磊淡淡回应,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丞磊只是偶尔遇见,没必要记住。
他说完便拉开宾利的车门,坐了进去,袖扣上的星芒在车内微弱的灯光下闪了闪,又很快隐入阴影,像他藏在心底的心事,从未宣之于口,也从未想过让她知道。
李昀锐也跟着上车,拉开车门的动作很轻,车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引擎启动的声音渐渐远去,打破了停车场的寂静,却没打破两人各自的思绪。
停车场的路灯依旧亮着,晚风卷走了残留的车尾气,也卷走了那短暂的交集。
没有心动的波澜,没有刻意的试探,甚至没有多余的寒暄,那场偶遇像一颗细小的石子轻轻落入湖面,只泛起极淡的一圈涟漪,便迅速恢复了平静,慢得像从未发生过,慢得像所有的心事,都还沉在心底,未曾苏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