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愣了片刻才缓缓睁眼,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时,瞳孔骤然收缩——竟是前日对她动过杀心的沐齐柏!
脸上的神情瞬间几经变幻,从劫后余生的惊悸,到撞见“仇人”的惊惧,最后定格在进退两难的尴尬,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愕然。
她精彩纷呈的小脸,自然是被沐齐柏看了个完全。
“嗯?仙子不该先谢过本君吗?”
沐齐柏听见这话从自己口中溢出时,眉梢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话太过突兀,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的轻佻,与他素来冷冽孤高的性子截然不同。
章台亦是一怔,眼底的惊惶还未散尽,又添了几分茫然。谢他?谢他前日不分青红皂白突然要取自己性命,还是谢他今日这般不明不白地拦在身前?
她在心里大声蛐蛐:这反派倒是会倒打一耙,前日要杀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先道个歉呢!
沐齐柏心头更是掀起惊涛骇浪。他今日莫不是真中了邪?自听闻这小仙子清软的唤声起,他便鬼使神差地躲到了暗处,故意弄出蛇行异响吓她,又特意绕到前头故意让她撞进自己怀里,此刻竟还这般冒昧地讨一句谢——桩桩件件,都与他过往行事风格背道而驰,简直荒唐至极!
两人各怀心思的间隙,两道声音骤然交叠响起,清晰地传入彼此耳中:
“谢谢含风君。”
“你是不是会下蛊?”
章台浑身一僵,反应过来后连忙挣开沐齐柏的桎梏,像受惊的小兔般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垂着眸低声道:“含风君说笑了。我不过是个灵力低微、连自保都难的小仙子,如何能习得下蛊这般高深的术法?”
沐齐柏的目光落在自己空落落的左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托住她细腰时的柔腻触感,那温软的弧度仿佛刻在了指尖,让他莫名觉得掌心空荡得发慌。
他下意识抬手抚上心口,那里跳得有些乱,隐隐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可若说是记忆被人篡改,脑海中却并未浮现任何陌生片段。“那本君为何……此处会这般怪异?”
章台将他这番模样看在眼里,心头顿时明了——这反派分明是对自己见色起意了!
瞧他这模样,约莫已有三十许年纪,行事却这般纯情笨拙,捂着心口问姑娘家是不是下了蛊,真当自己在演话本里的纯爱戏码呢!
“含风君,我出来许久了,纪仙君若是寻不到我,怕是要着急。”她抬眸,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我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她才侧过半个身子,手腕便被沐齐柏猝不及防地攥住。他的指腹带着微凉的温度,力道不重,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本君同意你走了吗?”
他的声音沉了几分,眸色深暗如渊,连自己都未察觉,语气里竟藏着一丝不愿她离去的执拗。
章台望着被攥得紧实的手腕,试着挣了两挣,可她那点微薄力气在沐齐柏面前如同蜉蝣撼树,反倒让细腻的肌肤被勒出一圈淡红印痕,只好悻悻作罢。
心头窜起几分愠怒,她抬眼瞪向罪魁祸首——这还是她第一次与这位声名赫赫的反派离得这样近。
不得不说,沐齐柏生得确实周正,只是绝非她偏爱的类型。他脸上最惹眼的便是那双眼睛,眼型细长利落,是纯粹的单眼皮,眼尾微微向下垂着,不笑时总像蒙着一层淡淡的冷雾,自带三分疏离;
偶尔抬眼时,瞳仁黑得深不见底,眸光扫过之处,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仿佛眼底沉淀着无数未说尽的心思,让人看不透深浅。
被她这般直白打量,沐齐柏也未动怒,反倒用眼神细细描摹着眼前女子的模样。
她生得一副清艳骨相,眉如远山含黛,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勾人的弧度,瞳仁却是澄澈的浅褐,被她盯着时,竟让人有种灵魂被看透的错觉,即便此刻带着怒意,眼底也漾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