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它有没有跟过来。
我只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抓住,所以必须找到可以安全隐蔽我们俩的地方。
“喂……喂!我说、说你能、能不能换个姿势!”袁月被颠的变了声,两只手死死抓住我的衣服。
“不行。”我咬牙说,衣服已经被汗水淋成落汤狗,湿答答的挂在我身上。眼前的景物也因为汗珠变得模糊不清。
“我要吐了!”
我一头扎进一片林子里,来不及回答她,视线里一片乌黑,我把袁月放下来靠到一棵树上,自己则努力调整呼吸,仔细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除了夜虫的鸣叫之外别无其他。
我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累的想睡上三天三夜。可我不能。抹去眼角的汗,我挪到袁月身边,手触及地面时潮湿软糯,透着我不想感受的泥腥味。
“想吐?”我问。
“被你颠的,晚上吃的又不少。”袁月的声音从侧面飘来,虚幻又真实,“我们要等多久?那个家伙到底……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尽管知道她看不见,我还是摇头说道,“我现在只想喝水。”然后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动着地上的草叶,手被露水染湿。
“水?就在那里啊,如果你不嫌脏的话。”我感觉到她动了动,戳了戳我肩膀。
“哪里?”我眼前一片乌黑,什么也看不见。
“跟我过来!”她无比准确的抓住我的衣领用像遛狗一样的姿势带着我一路前行。
“你能看见?”我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麻木了。这晚上受的刺激着实太多了点。
“不然呢,闭着眼和你撞树啊,我又没病!”袁月没好气道,把我的衣领拽的更紧,并且还加快了速度。
“靠,你能不能慢点?我脖子都喘不过气来了。”我忍不住爆粗口,这是虐待啊,刚闭上嘴,迎面就被一片硕大的叶子拍上,淋了我一脸水。
“够不够?”袁月的声音变得有点奇怪,像是憋笑。
“你耍我?”我回过劲来,顺着她抓我的手去拽她,拽还没拽着,结果直接被一只拳头打在鼻子上。那种酸爽的感觉我不想体验第二回。
“感觉如何?”那边终于扑哧笑出声,“跟你学的。”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你是谁?袁月呢?她在哪?”我忽然想起自己在篮球场吓一跳神经质打了阿成鼻子的那一拳,不觉冷汗爬上额角,暗道糟糕。
那天在场的,除了我和阿成,就只有一个人——
“你是谁?”我重复。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放开拽着我衣领的手,我似乎听到一声叹息,之所以不确定,是因这叹息若有若无。
“被转移了。”不同声色的话声飘过来,女孩的语气平静无波,跟刚才判若两人。
“转移?转移到哪里去?”我紧跟着问。难不成我这一路背的如此辛苦都是在做无用功?
“安全的地方。”女孩似乎能看懂我的想法,她的话中带出几分安慰“你是背着她过来的,想吐的也是她。”
我有点尴尬。“你为什么要漏出马脚?”我可不认为是我识破了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因为到了。”几乎在声音落下的瞬间,黑色的世界骤然亮如白昼。我的眼睛适应不了,哗啦啦的不停流泪,不照镜子我都知道自己此刻就像一个捂面哭泣的小媳妇,要多羞有多羞。
“正常现象。”女孩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在狭小的空间里平静真实。
我顾不上去擦眼泪,只是将目光定定锁在对方身上——这个一直以来踪影不定,神秘飘忽的女孩。
黑色礼帽,白绒衣,格子裙,深打底,和以往相同的服饰,熟悉又陌生。
令人无奈的是,这个家伙刘海很长,几乎把眼睛和眉毛遮住,只能看到白净的面颊上,唇色浅淡。
“钢琴室?”我扫过房间的四个角落,擦掉留在脸上的几道泪痕,顺着她的目光向窗外望去,一片漆黑。
“流光。”她说。
“我叫流光。”她的嘴唇扬起好看的弧度,像冬日清晨的飞雪。夏日寂静绽放的白莲。
然后,在我惊懊的视线里,纵身跳出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