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地的夜晚比上海滩安静太多，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零星炮声，像沉闷的鼓点敲在人心上。马嘉祺靠在简陋的木屋门框上，看着顾楠晨借着煤油灯的光，小心翼翼地给伤员包扎伤口。她的袖口沾着血污，额角沁出细汗，却连抬手擦汗的动作都轻得怕碰疼病人，从前在马家公馆里连针都很少碰的小姐，如今早已把柔软藏进了坚韧里。
马嘉祺“歇会儿吧，剩下的我让炊事班的大姐来帮忙。”
马嘉祺走过去，把一杯温热的糙米茶递到她手里。茶碗边缘有些磕碰，却是这战火里难得的暖意。
顾楠晨接过茶，指尖碰到他虎口处新添的划伤——那是方才甩开日军时，被卡车铁皮蹭到的。她眉头微蹙，拉过他的手，从随身的布包里翻出一小块干净纱布，细细缠了两圈。
顾楠晨“下次不要再这么冒失了，这样太危险了！”
顾楠晨话里带着嗔怪，指尖的力道却轻得像羽毛。
两人正说着，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通讯员举着一封揉得有些皱的信跑进来。
龙套“马先生，顾小姐，有上海来的信，是托地下交通员辗转送来的！”
顾楠晨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抢过信来。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了一朵小小的玉兰花——那是父亲顾文渊最爱的花。她指尖有些发颤，拆开信封时，信纸里掉出一片干枯的玉兰花瓣，带着旧时光里书房的气息。
顾父“楠晨，嘉祺，见字如面。”
顾文渊的字迹比从前潦草了些，却依旧工整。
顾父“上海局势愈发紧了，日军开始清查租界里的抗日分子，我任教的学校已被查封，如今暂避在从前学生家中。你们不必挂念，我每日整理从前的教案，倒也不觉得枯燥。”
顾父“前日路过咱们从前的马家公馆，院墙上的爬藤被炸弹炸断了大半，好在那株老玉兰还在，开了几朵花，我摘了一片压在信里，也算让你们看看家里的样子。”
顾父“你们在前方做事，定要万事小心。我虽不能上前线，却也在帮着联络失散的学生，收集日军的布防消息，也算尽一份力。待赶走日军那日，咱们再在院子里煮茶，看玉兰花开。”
信末没有落款日期，只写了“盼归”二字。顾楠晨握着信纸，眼泪不知不觉落在花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马嘉祺轻轻揽住她的肩，目光落在信上“盼归”二字上，指节微微收紧——他从前在上海滩刀光剑影里从不知怕，如今却怕这两个字会变成无法兑现的诺言。
顾楠晨“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们回上海看看父亲吧？”
顾楠晨抬头看他，眼里还带着水光。
顾楠晨“我还想给他带些根据地的草药，他总犯咳嗽。”
马嘉祺刚要点头，屋外的哨声突然尖锐地响起，通讯员又跑了进来，脸色凝重。
龙套“紧急任务！日军明天一早要对周边的村庄进行扫荡，上级命令我们立刻转移群众，还要把一批重要的医疗器械送到下一个根据地！”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收起了儿女情长。顾楠晨把信和玉兰花瓣仔细叠好，放进贴身的布包里，马嘉祺则抓起放在桌上的枪，检查了一下子弹。
马嘉祺“走，先去通知村民。”
夜色渐深，根据地的村民们背着简单的行李，跟着战士们往山林里转移。顾楠晨扶着一位年迈的老奶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小路上，马嘉祺则带着几个年轻的村民，扛着医疗器械走在队伍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她的方向。
走到半山腰时，老奶奶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山下的方向。
龙套“看，是日军的火把！”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下的平原上，点点火光正朝着村庄的方向移动，像一条毒蛇在黑暗里游走。马嘉祺握紧了枪，低声对身边的战士说：
马嘉祺“楠晨，你先带着群众继续往山上走，我和小林去把医疗器械藏好，随后就跟上来。”
顾楠晨“不行，太危险了！”
顾楠晨拉住他。
顾楠晨“要去一起去。”
马嘉祺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拗不过她，只能点头。两人跟着一位熟悉地形的村民，绕到山后的一个山洞里，刚把医疗器械藏进洞深处，就听见洞外传来了日军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龙套“搜仔细点！据说有抗日分子藏在这里！”
日军的呵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在洞口晃来晃去。
马嘉祺迅速吹灭了手里的火把，拉着顾楠晨躲到洞壁的阴影处，捂住她的嘴——洞口狭窄，只要日军不进来搜查，就不会发现他们。顾楠晨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叠在一起，快得像要跳出胸膛。
手电筒的光扫过洞口的岩石，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顾楠闭紧眼睛，忽然想起父亲信里的话，想起院子里的玉兰花，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马嘉祺的手臂。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枪声，伴随着战士们的呐喊声。日军的脚步声顿了顿，有人喊道：
龙套“不好，是抗日分子的埋伏！快撤！”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马嘉祺才松开手，两人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都是冷汗。顾楠晨看着他手臂上被自己掐出的红痕，有些愧疚地摸了摸。
顾楠晨“疼吗？”
马嘉祺笑了笑，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马嘉祺“不疼，只要你没事，比什么都好。”
两人走出山洞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远处的山头上，通讯员正朝着他们挥手，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沾满露水的草叶上，像撒了一层碎金。马嘉祺牵着顾楠晨的手，一步步朝着阳光的方向走去——他们知道，前路还有更多的危险等着，但只要彼此在身边，只要心里还装着“盼归”的约定，就总有走到光明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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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农民作者字数：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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