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六夜,玫瑰酒吧顶层。
香槟塔叠了九层,灯光打上去像碎钻瀑布。
22楼五个女人站在C位,周围投行、基金、媒体轮番敬酒,一句“女神团”把她们捧上云端。
安迪不习惯热闹,躲到栏杆边透气,江风翻起她白衬衫,像面不合时宜的旗。
曲筱绡端着两杯Dom Pérignon穿过人群:“安总,今晚不许谈K线。”
安迪接过,却没喝——手机屏幕刚跳出加密邮件:「魏国强实名举报你操纵股价,监管已启动调查。」
(二)
同一时刻,2202门口。
一个穿校服的女孩蹲坐在行李箱旁,脸蛋被路灯晒出两坨高原红。
她叫樊胜男,十六岁,樊胜美的亲妹妹——父亲病重,家里逼她辍学嫁人换彩礼。
女孩揣着两百块,坐了二十小时绿皮车来找“能挣钱”的姐姐。
樊胜美加班未归,邱莹莹下班撞见,惊呼:“樊姐,你妹妹复制粘贴版!”关雎尔把小姑娘迎进屋,热水泡面的热气里,胜男低头嗫嚅:“姐,我能打工,不想回去换亲。”
(三)
夜里十一点,酒吧散场。
曲筱绡喝得最嗨,还嚷着去二场,被安迪一把塞进出租车。
五人跌跌撞撞回22楼,电梯门一开,樊胜男怯生生站在门口:“姐……”樊胜美酒瞬间醒一半,盯着妹妹像照镜子——照出自己拼命逃离却仍旧追赶的原生家庭。
她声音发颤:“谁让你来的?”女孩递上父亲的信:「带胜男在上海落脚,不然就回家结婚。」
信纸被樊胜美攥成团,她转身进房,门“砰”地合上,留胜男在走廊掉泪。
(四)
周日凌晨两点,走廊会议紧急召开。
安迪 sober得像没沾过酒:“监管调查期,任何负面舆情都会被放大。
樊小妹未成年,户口、学籍、监护人,全是雷。”
关雎尔翻法条:“可申请人身庇护+借读,但需上海户籍担保。”
曲筱绡抬手:“我姑父在教育局,明早去跑关系。”
邱莹莹举手:“我可以把卧室让出来,去跟关关挤。”
众人七嘴八舌,樊胜美却房门紧闭。
安迪走过去,屈指轻叩:“樊胜美,你不是一个人在扛。”
门内沉默半晌,传出哽咽:“我怕……我最终还是会把她推回火坑。”安迪声音低而稳:“那就让火坑先被填平。”
(五)
周一,监管约谈通知书送到长桥智电。
安迪需携全部交易底稿、通讯记录、资金凭证,上午十点赴证监局。
她换上一套无懈可击的米色西装,把“五千万”塞进猫包交给曲筱绡:“替我保管,它要是掉一根毛,我让你负债率飙到90%。”曲筱绡抱猫立正:“收到!”
约谈室冷气刺骨,两名调查员轮番提问,抛出魏国强提供的“内部聊天记录截屏”——赫然是安迪头像的微信语音:“周五前必须把股价做上去。”音质模糊,却足以灼伤信用。安迪扫一眼,神色不动:“伪造,声纹可以鉴定。”
她打开自备电脑,调出区块链时间戳备份——每一道交易指令、每一次会议纪要,哈希值完整。
调查员互视,气氛微缓,但仍留下一句:“在结论出来前,请保持静默。”
(六)
同一刻,教育局走廊。
曲筱绡陪樊胜男递交材料,姑姑一个电话,学籍科长亲自接待。
可系统显示:胜男在老家已被标注“辍学”,需原校同意函。
樊胜美盯着屏幕,指尖冰凉——让父亲盖章,等于再回狼窝。胜男忽然开口:“姐,我去找他!”
少女眼里燃着孤勇,樊胜美却一把拽住:“我去。”
她抬头看曲筱绡,“帮我订最近一班高铁,今天往返。”
曲筱绡挑眉:“你一个人?山里信号都没有。”
樊胜美笑,比哭还难看:“那就让信号彻底断一次。”
(七)
周二傍晚,2201。
安迪被“静默期”束缚,不能接受采访,连朋友圈都不能发。
她索性把电脑接到客厅投影,白墙上全是红绿K线,像一片电子森林。
邱莹莹端来泡面,小声问:“安姐,你怕吗?”
安迪盯着一根巨量长阴,语气平静:“怕,但怕不会改变结果,行动才会。”
关雎尔把《证券法》第193条放大打印,贴在墙头:「编造、传播虚假信息,损害他人商业信誉,处三年以下徒刑。」
她红着眼:“魏国强已构成诽谤,我们可以反诉。”
安迪回眸,首次露出疲惫却柔软的笑:“好,你们做我的子弹。”
(八)
深夜十一点,绿皮车晃进皖北小站。
樊胜美踩着尘土下车,远远看见父亲拄拐蹲在出站口,旁边是村委会的人和一辆破旧三轮车。
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两份文件:
1. 上海学校同意接收函;
2. 诉状——告父亲侵犯未成年人受教育权。
她把诉状递过去,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章,你盖还是不盖?不盖,明天法庭见。”
夜风卷起沙尘,吹得她红裙猎猎,像一面不肯倒的旗。
(九)
周三凌晨两点,22楼走廊。
曲筱绡抱着“五千万”来回踱步,猫奶声奶气,她心烦意乱。
电梯“叮”一声打开,樊胜美疲惫走出,手里却多了一枚鲜红公章印泥。
她把同意函甩到曲筱绡胸口:“搞定。”
人随即滑坐在地,像跑完马拉松。曲筱绡愣了三秒,朝空气挥拳:“Yes!”
猫跳上樊胜美膝盖,伸出粉舌,轻轻舔了舔她沾满尘土的指尖。
那一瞬,樊胜美终于哭出声,却带着笑。雷声在远处滚动,雨还没落下,但所有人都知道,新的战役已经打响——
这一次,她们不仅捍卫股价,也在捍卫一个十六岁女孩、以及她们自己——
被原生家庭、被舆论、被资本围剿,却仍旧不肯低头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