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外，白衣猎猎。
孟安负手而立，目光越过层层时空，落在极遥远的一段历史长河上。
那里，有他曾经的时代。
有他曾经并肩，也曾暗中忌惮的人杰。
凌玄站在他身后，能感觉到师尊的气息，在这一刻，变得有些不同。
不再只是那种俯瞰诸天的淡漠，而是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与审视。
“凌玄。”孟安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
“你刚才问，这世上，有没有真正的巧合。”孟安说道
“那为师，便与你说一说，和为师我孟安，同时代的几个人。”孟安沉声道。
他缓缓吐出三个名字。
“李天王、宇宙王、灵眸皇。”
每一个名字，在鸿界的历史中，都是足以让无数生灵颤抖的存在。
如今这三人，都已是仙尊。
孟安点头，道：“是。”
“他们三人和为师，同出于一个时代，当年在那片天地，我们几个，被称作时代最耀眼的几颗星辰。”孟奇冷漠道。
他说到这里，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只是，如今再回头看，那几颗所谓的星辰，多少有点不对劲。”孟奇嘲讽道。
凌玄心中一震，隐隐意识到，师尊接下来要的，恐怕不只是简单的回忆往事”。
“师尊，弟子曾在一些残破古籍中，见过这三位前辈的零星记载。”
凌玄谨慎地开口道：“只是那些记载，大多都极为夸张，甚至彼此矛盾。”
“李天王年少时，融合了一株世界树，掌握无穷道则，最终会演变出一片无缺的大宇宙，世界树会成长为本源法器。”凌玄问道。
“有说宇宙王年少时，融合了一枚宇宙种子，在体内孕育出一方大宇宙。”凌玄再次问道
“还有说灵眸皇天生灵眸，可洞穿虚妄，一眼定人生死。”凌玄又一次问道。
“只是，按弟子所见的一些大道推演，哪怕是融合世界树、宇宙种子这等至宝，理论上最多，也只是将一个人的天赋，推到准神帝的层次。凌玄疑惑道。
“真正想要踏入神帝境，还需要无比漫长的积累，以及一些几乎不可能复制的机缘。”凌玄更加疑惑道。
“可这三位前辈，如今都已是仙尊。”凌玄又一次问道。
孟安笑了笑，那笑意却冷得彻骨。
“你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不是只看表面的人。”孟安赞赏道。
“不错，按正常的大道逻辑，李天王年少时融合一株世界树，哪怕那株世界树，是某一方大世界的本源之树，是无数文明争抢的至宝。”孟安低语道。
“可他的天赋上限，按大道推演，最多也就止步于准神帝。”孟安嘲讽道。
“宇宙王，年少时融合一枚宇宙种子，在体内演化出一片大宇宙，那宇宙种子，若是完全成长起来，足以化作一方堪比高等宇宙的世界。”孟安说道。
“可即便如此，他的天赋上限，依旧只是准神帝。”孟安略显嘲讽道。
“至于灵眸皇……”孟安说到这里，目光微微一沉。
“他当年，根本没吃到多少资源，甚至，连准神帝那一层次的资源，他都没怎么碰过，按天赋推演，他连准神帝，都不配。”孟安说道。
“最多也就止步于大圣境的极限，连准神帝都够不到。”孟安叹息道。
孟安淡淡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按理论，他们最多只是准神帝，甚至连准神帝都不配。”
“可现实，却是他们三人，不仅成为神帝，如今全部站在了仙尊之位。”
“甚至，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表现出的战力，远超同境界的绝世天才。”
在那段岁月里，李天王、宇宙王、灵眸皇，还只是圣人境。
更准确地说，是血脉排名很靠后的圣人。
凌玄的目光，被光幕中的画面牢牢吸引。
他看见在一座破败的圣城之中，李天王，还是个少年模样。
他身披战甲，眼神却如刀一般凌厉，那时的他，还只是已经在圣人境，将道行推到巅峰。
甚至连一些祖圣血脉的圣人，都敢在他面前，露出不屑之色。
可画面一转。
一座古战场之上，李天王一拳轰出，对面，是一位准神帝血脉的大圣。
那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按常理，准神帝血脉的大圣，哪怕只是刚刚踏入大圣境，也足以横扫一片大圣巅峰。
哪怕是血脉排名靠前的大圣，在其面前，也只能勉强自保。
李天王一拳轰出，没有任何花哨的神通，只是最纯粹的力量。
那一拳，仿佛将整片天地的力量，都凝聚于一点。
“轰！”
那位准神帝血脉的大圣，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整个人，连同他的圣道领域，一起被这一拳，生生打爆。
血雾漫天，圣骨横飞。
一位准神帝血脉的大圣，就这么被一拳轰杀。
凌玄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怎么可能？”他下意识地看向孟安。
孟安淡淡道：“按正常的大道逻辑，这的确不可能，在圣人境界，他们连排名很靠后的圣人，都只能勉强打个平手。”
“可你看到的是，李天王，在大圣时期，一拳杀准神帝血脉的大圣，甚至，他还敢去追杀神帝血脉的大圣。”孟安讥讽道。
画面再次变换。
这一次是宇宙王，他站在一片星域之中，身后是一片正在演化的宇宙虚影。
那是他体内的宇宙种子，所化出的大宇宙雏形，对面同样是一位准神帝血脉的大圣。
那位大圣，手持一柄神鞭，鞭影纵横，每一鞭，都能抽碎一片星河。
可宇宙王只是抬手，轻轻一握。
“嗡！”
整片星域，仿佛被他握在掌心。
下一瞬，他一掌轰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碾压。
“咔嚓。”
那位准神帝血脉的大圣，身体连同他的圣道，一起崩碎。
血与骨，在宇宙虚空中，化作一片凄艳的烟花。
“这已经不是越阶挑战了。”凌玄颤抖道。
“这是直接无视血脉等级的碾压。”凌玄说道。
孟安点头道：“是。”
“按道理，他们在圣人境时，连排名靠后的圣人，都只能勉强打个平手。”
“可现实却是他们在大圣时期，就能一拳一掌，杀准神帝血脉的大圣，甚至敢追杀神帝血脉的大圣。”他说到这里，语气微微一顿。
画面再次一转。
这一次，是一片古老的书院。
书院之中，有无数年轻的天者、圣者，在论道、切磋。
在人群之中，有一个少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看上去，并不起眼，身上的气息，也不算特别强大，可他的眼睛，却极其诡异。
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似普通，却仿佛蕴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天地规则。
他就是灵眸皇。
画面中，一位准神帝血脉的大圣，缓步走向灵眸皇。
那是一位血脉排名极高的大圣，按道理，在圣人境，灵眸皇这种血脉靠后的存在，连对方的一根手指都挡不住。
可下一刻，灵眸皇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杀意，没有气势，甚至连神通都没有施展。
只是单纯地看了一眼。
“轰！”
那位准神帝血脉的大圣，身体猛地一震。
下一瞬间，他的身躯，从眉心开始，寸寸崩裂。
圣血横飞，元神在惨叫中，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碾碎。
一位准神帝血脉的大圣，就这样被灵眸皇，一眼斩杀。
凌玄彻底说不出话来。
“这……”
“这已经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了。”
孟安淡淡道：“你以为，这就是全部？”
“不。”
“更讽刺的是——”
“在那个时代，那些准神帝血脉的大圣，甚至连看灵眸皇一眼，都觉得多余。”
“他们对他是嫌弃的，嫌弃他的血脉太低，嫌弃他的出身太普通，嫌弃他不配与他们并列。”
画面中，出现了一幕极具讽刺意味的场景。
一群准神帝血脉的大圣，站在云端，俯视着下方。
在他们眼中，灵眸皇不过是一个连准神帝血脉都不配拥有的小人物。
甚至，有一位准神帝血脉的大圣，在路过灵眸皇身边时，连余光都懒得给。
他只是轻轻皱眉，像是看到了什么污秽一般，侧开身子，绕了过去。
那不是刻意的羞辱，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不屑。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他们连看一眼都嫌脏的小人物。
在不久之后，却能在大圣境，一眼秒杀他们同层次的存在。
凌玄只觉得背脊发凉。
“师……师尊，这？”
“这真的，只是因为他们的天赋高？”
孟安冷笑一声：“天赋高？”
“按大道推演，他们的天赋，最多也就那样。”
“李天王，融合世界树，理论上限准神帝。”
“宇宙王，融合宇宙种子，理论上限准神帝。”
“灵眸皇，资源少得可怜，血脉一般，理论上限，连准神帝都达不到，甚至连大圣境的极致，都很难摸到。”
“可你看到的现实，是在圣人境，他们连‘准神血脉排名靠后的圣人’都只能勉强打平手。”
“可到了大圣境，他们却能一拳一掌，杀准神帝血脉的大圣。”
“甚至，敢追杀神帝血脉的大圣，灵眸皇，更是一眼，就能随便杀死准神血脉的大圣。”
“这真的只是‘天赋’吗？”
凌玄张了张嘴，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李天王、宇宙王、灵眸皇，都已经踏入天者境。
可他们的排名，却极其诡异，凌玄看见，书院的榜单之上，李天王、宇宙王的名字，并列在第十一。
而灵眸皇的名字，甚至没有出现在榜单上，不仅如此，画面中，灵眸皇几乎一直在闭关。
他很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甚至，在书院的诸多争锋之中，他几乎从不参与。
有人说，他是在默默积蓄力量，也有人说，他是自知实力不够，不敢出来丢人现眼。
而按当时书院的公开评价，灵眸皇的实力，连书院前十，都够不着。
李天王和宇宙王，也只是勉强并列第十一。
凌玄皱眉：“师……师尊，按您之前所说，他们在大圣境，就已经能杀准神帝血脉的大圣。”
“那之前的天者境，按理说他们至少，也该是书院前十，甚至前五才对。”
“可为什么，他们的排名会这么低？”
孟安看着光幕，目光微冷。
“你觉得是他们真的只配第+一？”
凌玄沉默片刻道：“弟子觉得……不像。”
孟安笑了笑：“当然不像，以他们在大圣境展现出的战力，之前的天者境，就算不说是无敌，至少也不可能只是第十一。”
“至于灵眸皇他若真全力出手，书院前十，未必挡不住他一眼。”
凌玄心中一震：“那……那为什么？”
孟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继续说道：“在天者境，李天王和宇宙王，只敢勉强并列第十一。”
“灵眸皇，则是干脆一直闭关，不参与任何争锋。”
“对外的评价是灵眸皇实力不够，连前十都够不着。”
“可你要记住这是真实的评价。”
光幕继续流转，时间在飞速往后推。
五十万年后，只是修行者眼中的一个短暂瞬间。
可在这五十万年里，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诸格局的大事。
李天王、宇宙王、灵眸皇，三人同时加入了天庭。
天庭，那是大世界最顶级的权力中心之一。
那里有准仙尊坐镇，有无数仙尊，有海量的修炼资源。
能进入天庭，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荣耀，更何况，是以神帝境的身份，被天庭亲自招揽。
画面中，三道身影，踏入了天庭的南天门。
那一刻，大世界，无数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有人羡慕，嫉妒，冷眼旁观。
从那之后，三人开始疯狂吃资源，应该说只是帮助天庭之主，试验这些资源有没有毒害。
各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仙材、神药、本源、法则碎片，如同不要钱一样，往他们身上砸。
别人需要争得头破血流的机缘，他们只需要一句话。
别人需要耗费无数岁月，才能得到的宝物，他们挥手即来。
短短五十万年，他们的修为，以一种近乎不合常理的速度，飞速暴涨。
凌玄看得心惊：“师……师尊，他们在神帝境时，就已经远超同境界。”
“再加上天庭这样的资源倾斜，他们的成长速度，会快到什么程度？”
孟安淡淡道：“快到连神帝的子女，都要嫉妒，快到连大道，都要皱眉。”
凌玄脱口而出：“可这这不正常，按正常的修行逻辑，哪怕资源再多，一个人的境界提升，也不可能这么快。”
“尤其是到了神帝境之后，每一步，都需要对大道有更深的理解。”
“资源，只能辅助，不可能完全代替悟道。”
孟安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你能看到这一点，说明你没有被表面的繁华迷惑。”
“是的，“资源可以让人修炼得更快，但它不能替你去‘理解道’。”
“可你看他们五十万年，从神帝境，一路飙升，直接踏入真仙境。”
“这已经不是快了。”
“这是——被人，硬生生往上‘抬’。”
凌玄心中一凛：“被人往上抬？”
孟安没有解释，只是继续说道：“五十万年，他们加入天庭，疯狂吃资源。”
“二百万年后，这三人，直接成为了仙尊。”
“而且是那种可以在仙尊境中，排得上号的存在。”
光幕之中，时间再次加速。
二百万年，对于凡人来说，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漫长岁月。
可对于修行者来说，也不过是数次闭关的时间。
在这二百万年里，李天王、宇宙王、灵眸皇，三人的修为，却完成了一次堪称奇迹的飞跃。
仙尊！
那是无数修行者，终其一生，都难以触及的境界。
即便是神帝的子女，在拥有顶级血脉，顶级资源的前提下，也需要耗费极其漫长的岁月，才有可能踏入这一层次。
可他们三人从神帝境起步，只用了二百万年，就直接登临仙尊。
这已经不是天赋异禀，而是大道都要怀疑人生。
画面中，李天王，站在一片血海之上。
他的气息已经达到了仙尊巅峰，那种从一堆仙尊巅峰里面，杀出来的最耀眼的那一个。
那是一场极其惨烈的大战，无数仙尊巅峰，在同一片战场上厮杀。
可最终，站在血海战台之巅的，却是——李天王。
他浑身染血，却眼神如刀。
那一役，他从一堆仙尊巅峰中，杀出重围，一战封神，成为了天庭公认的仙尊第一人。
凌玄倒吸一口凉气：“仙尊巅峰……从一堆仙尊巅峰里杀出重围！”
“这意味着，他在仙尊境，已经是——无敌。”
孟安淡淡道：“是。”
“以他展现出的战力，在仙尊境，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对手。”
“可你要记住按他的‘理论天赋上限’，他本该，只是一个准神帝。”
“甚至，连神帝都不一定能摸到，可现实，却是他在仙尊境，就已经无敌，这，合理吗？”
凌玄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画面继续。
宇宙王，站在一片破碎的宇宙之中，他的气息是仙尊中期，对面是一位仙尊初期。
那位仙尊初期，掌控着一方宇宙的权柄，抬手间，星河倒卷，宇宙崩塌。
可宇宙王只是轻轻一拳。
“轰！”
那位仙尊初期，连同他的宇宙权柄，一起被打爆。
血与骨，在虚空中飘散。
宇宙王，轻松斩落一尊仙尊初期，可下一刻，无数道恐怖的气息，从虚空中涌出。
那是一堆仙尊后期，他们同时出手，各种大道神通，贯穿虚空，将亿万宇宙毁掉，轰向宇宙王。
宇宙王眼神一冷，抬手抵挡，可这一次，他没能像之前那样，一拳定乾坤。
在无数仙尊后期的围攻之下，他的身躯，被一寸寸打碎。
最终，他的元神，在一声不甘的怒吼中，被彻底镇杀。
画面中，宇宙王战死。
凌玄心中一紧：“宇宙王……死了？”
孟安目光微冷：“至少明面上是死了，被一堆仙尊后期围攻致死，听上去，很合理，对不对？”
“一个仙尊中期，被一堆仙尊后期围攻，战死沙场，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结局。”
“可你若想一想，以他在大圣境展现出的越级战力，他真的会这么轻易地死在一群仙尊后期手里吗？”
凌玄心中一震。
“您的意思是……”
孟安没有明说，只是继续说道：“至于灵眸皇！”
画面一转。
灵眸皇站在一片死寂的星空中，他的气息，也是仙尊中期，但与李天王、宇宙王不同的是，他的力量，似乎一直压抑着。
他很少出手，可一旦出手，便是极致的杀伐。
画面中，他与一位仙尊初期交手，那位仙尊初期，掌控着时间与空间的大道，神通变化莫测。
可灵眸皇只是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那位仙尊初期的身体，从内到外，寸寸崩裂，肉身被打爆，元神在惊恐之中，化作一道流光遁走。
灵眸皇，所有力量放在一起，只是斩杀了一位仙尊初期，又打爆了一位仙尊初期的肉身，让对方的元神遁走。
从战绩上看，他甚至比不上宇宙王轻松斩落一尊仙尊初期。
可凌玄却莫名觉得灵眸皇，才是三人之中，最危险的那一个。
孟安淡淡道：“你看，李天王，仙尊巅峰，从一堆仙尊巅峰里杀出重围，宇宙王，仙尊中期，轻松斩落一尊仙尊初期，却被一堆仙尊后期围攻致死，灵眸皇，仙尊中期，所有力量堆在一起，只斩杀了一位仙尊初期，打爆了一位仙尊初期的肉身，让对方元神遁走。”
“看上去，战绩有高有低，可你要记住一件事。”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其低沉。
“连神帝的子女，花了很多万年，天赋比他们好，资源比他们多，都未曾达到这一步。”
“而他们三个按大道推演，本该只是准神帝，甚至连准神帝都达不到的人，却在短短几百万年里，一路从准神帝、神帝，杀到了仙尊。”
“你觉得这真的，算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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