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星计划”社会企业模式的推进比预想中更为复杂。林晞凭借其专业的策划能力和人脉资源,已与多家潜在合作方进行了初步接洽,其中包括音乐平台、教育机构及文旅企业。一份由她团队精心拟定的商业计划书,明确规划了三年内的品牌扩张路径与盈利预期。然而,王栎鑫在审阅后,于一次项目核心团队的视频会议上,指着计划书中“五年内实现品牌估值翻两番”的目标,眉头紧锁地提出了异议:
“晞晞,我理解项目需要可持续发展,但我们是不是有点跑得太快了?‘拾星’的初衷是点亮孩子们的音乐梦想,不是打造一个估值多高的商业品牌。我担心过于激进的KPI(关键绩效指标),会让味道变了。”
林晞正准备解释该目标对吸引优质合作方、扩大项目影响力的必要性,王栎鑫接着又说:“而且,最近接洽的那个连锁饮品店联名,让孩子们录制品牌推广曲,这是不是太商业化了?孩子们不是我们变现的工具。”
会议室瞬间安静。林晞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保持专业:“栎鑫,我理解你的顾虑。但公益要想长久,必须有自己的造血能力。联名推广曲的收益能覆盖至少五个乡村音乐教室一年的基础运营费用,这能让我们帮助更多孩子。商业合作与公益初心并不必然冲突,关键在于度与回馈。”
“道理我懂,可我总觉得不对劲。”王栎鑫靠在椅背上,声音低沉,“也许是我跟不上你的节奏了。你习惯的是资本的高效运作,而我,更习惯一点点打磨作品,看着孩子们的眼睛因为一个音符亮起来的那种……最直接的快乐。”
“直接快乐无法规模化,无法惠及更多像曙光小学那样的孩子。”林晞反驳,语气不自觉带上一丝锐利,“栎鑫,我们不能因为担心‘味道变了’,就拒绝让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势的可能。有时候,必要的商业化是手段,不是目的。”
这是他们首次在项目发展方略上出现显著分歧,且涉及彼此的核心价值观。王栎鑫看重的是公益的纯粹性与情感联结的深度,而林晞则着眼于项目的规模效应与长效运营的可行性。会议最终在不甚明朗的气氛中结束,两人都意识到,需要一次深入的私下沟通。
次日,王栎鑫主动提出见面。他们约在第一次正式晚餐的那家日料店同一个包厢,氛围却微妙不同。王栎鑫直接带来了他熬夜重新梳理的思路手稿,上面密密麻麻是他对商业计划的调整建议,比如优先保障项目艺术质量,联名合作需经过更严谨的评估,以及更明确公益资金的使用透明度。
“林晞,我不是否定你的努力和专业。”王栎鑫语气诚恳,但带着疲惫,“我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项目好。只是……我经历过事业起伏,太知道很多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拾星计划’对我们俩的意义,不仅仅是一个项目。我害怕它最后变成一个……冰冷的数字报表。”
林晞安静地听着,她看到王栎鑫眼下的青黑,也听出了他话语里的珍视与不安。她意识到,这场争执并非针对她个人能力或愿景的否定,而是源于他过往经历带来的不安全感,以及对这份共同事业近乎本能的保护欲。
“我明白你的害怕。”林晞的语气软化下来,她将自己那杯未动的茶推到王栎鑫面前,“但我希望你也能相信我,相信我的判断。我推动商业化,不是为了把它变成冰冷的报表,恰恰是想让它能持续发热,照亮更多角落。我们可以慢一点,但方向不能偏。”
她拿出平板,调出计划书:“你看这里,关于联名合作,我们可以增加条款,确保创作主导权在我们和孩子们手里,大部分收益明确反哺项目。还有这里,我们可以设立一个独立的公益监督委员会……”
那个下午,他们没有继续争论对错,而是一起逐条分析计划,寻找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王栎鑫贡献他在音乐创作和与孩子互动方面的直觉经验,林晞则确保这些想法在商业框架内具有可操作性。最终,他们共同拟定了一个修订版方案,核心是“商业为桨,初心为舵”,明确了不同发展阶段的首要目标,并增设了更严格的伦理审查机制。
争执平息后,王栎鑫送林晞回家。车停在她公寓楼下,他却没有立刻解锁车门。
“对不起,”王栎鑫低声说,目光落在方向盘上,“我语气急了。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有点怕。”
林晞侧头看他,夜色中他的侧脸轮廓清晰,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她忽然明白,这场争吵对他来说,可能比她感受到的压力更大。他不仅在维护项目,也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们之间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感联结。
“不用道歉。”林晞伸手,轻轻覆在他放在档位上的手背,“有分歧很正常,说明我们都在认真对待。重要的是,像这样,一起找到解决的办法。”
王栎鑫反手握住她的手指,收紧,掌心温热:“嗯。一起。”
这次争吵,如同一次淬火,没有让关系碎裂,反而让其质地变得更加坚韧。他们证明了彼此能够以成熟的方式处理分歧,并在其中加深理解。几天后,王栎鑫在“再就业男团”的群里罕见地主动提起了这次“内部矛盾”,语气是事后的轻松和自省。兄弟们的反应也印证了这群人独特的相处模式。
苏醒:“正常正常,我跟虎子为个和弦能吵一宿,第二天照样撸串。糊糊你这算温和的。”
张远:“就是,说明你俩都走心!不走心谁跟你吵啊,早敷衍了事了。不过糊糊,主动认错态度不错,值得表扬。[点赞]”
陆虎:“栎鑫,记得请林总监吃顿好的赔罪啊!”
陈楚生言简意赅:“解决就好。”
王铮亮发来个拥抱表情:“沟通是桥梁。”
兄弟们的插科打诨和朴实安慰,让王栎鑫心里那点残余的忐忑彻底消散。他截图了群聊里几条有趣的话分享给林晞,附言:“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另外,陆虎提醒了我,周末有空吗?能否赏光共进晚餐,正式赔罪?”
林晞回了个笑脸:“好。不过不用赔罪,庆祝我们达成共识。”
周末夜晚,王栎鑫包下了一家私房菜馆的小庭院。没有豪华排场,只有精心准备的家常菜和温馨的装饰。不仅兄弟团都在,林晞的几位核心团队成员也受邀前来。大家举杯庆祝“拾星计划”新阶段的开启,更重要的是,庆祝王栎鑫和林晞关系的“版本升级”。
张远起哄让王栎鑫发表“获奖感言”,王栎鑫端着酒杯,看着身边的林晞,眼神温暖而郑重:“以前我觉得,感情就是不能有争吵,要一直和和气气。现在明白了,能吵架,吵完了还能坐在一起吃饭,为了同一个目标继续努力,这或许才是更踏实的关系。谢谢林晞,也谢谢兄弟们。”
林晞微笑着与他碰杯,一切尽在不言中。星光如水,倾泻在庭院里,也流淌过王栎鑫放在身旁的那个笔记本——翻到的新一页上,是他刚写下的一行字:“星路亦有坎坷,幸得同心之人,可越荆棘,共抵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