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夜晚,夜自修结束的钟声刚刚敲响,艺术楼便被一片墨蓝色的夜幕温柔笼罩。在这宁静的时刻,只有三楼的琴房里透出一盏温暖的壁灯光芒,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孤独而坚定。
窗外,初升的月亮悬挂在天边,轮廓清晰得宛如被巧手削薄的冰片,静静贴在绒黑的天幕上,洒下冷白的光芒。月光下,桂树的影子投射在走廊的白墙上,随着微风的吹拂,枝叶摇曳生姿,仿佛无数挣扎的手掌在无声地呼救。
张知瑞推开琴房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桂予安的身影。他正倚靠在钢琴旁,手中把玩着那支银色的口琴,琴身在指尖旋转间闪烁着寒星般的光芒。
张知瑞“谱子改完了?”
张知瑞边说边走向钢琴,轻轻掀起琴盖。黑白键在月色的映照下,宛如两列对垒的士兵,严阵以待。
桂予“降了半拍,加了三处切分。”
桂予安边回答边递过一张打印好的乐谱,纸页上还残留着打印机的余温,
桂予“让主旋律先沉睡,副律去梦游。”
张知瑞接过乐谱,目光快速扫视着每一个乐句,眉心微微蹙起:
张知瑞“副律太沉,会把朗诵压到海底。”
桂予“那就让朗诵浮上来。”
桂予安抬起头,声音中带着笑意,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桂予“或者——干脆别念。”
琴房内没有开灯,月光从圆窗洒进来,在地板上铺出一条银白的河流。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隔河对峙,一个清瘦,一个颀长。微风拂过,树影摇曳,影子便在地板上纠缠在一起,宛如一场硝烟弥漫的预演。
张知瑞忽然按下和弦,琴声迸溅而出,震得窗玻璃发出嗡嗡的共鸣声;与此同时,桂予安吹响口琴,低沉半拍的音符如同冷潮暗涌,将旋律一寸寸拖向更深的海沟。
月色、树影、琴音、呼吸,在这一刹那被拉成了一根根紧绷的弦,谁若再多用一分力,这根弦就会断裂。
曲终,两人同时收手,余音在空旷的琴房内回旋,宛如不肯散去的白雾。
张知瑞“就照这个版本。”
张知瑞合上琴盖,声音冷得如同月光,
张知瑞“舞台见。”
桂予安把口琴揣进口袋,拉开门的瞬间,回头轻笑:
桂予“张知瑞,你怕输?”
张知瑞“怕。”
张知瑞抬眼,瞳仁里映着月光,
张知瑞“但更怕赢了自己看不起的人。”
门缓缓合上,走廊重归寂静;窗外桂树一阵剧晃,抖落满地碎影,仿佛是为这场暗战落下的第一片雪,预示着接下来的较量将更加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