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这方小世界,龙身被天道压制着,凌璃总觉困倦。
凌不疑见她这般,将她揽到身边由她靠自己肩上补觉。
他自幼惯着她,从未有教养嬷嬷同她讲过什么男女大防,凌不疑也绝口不提。
凌不疑昭昭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莫被人欺负了去,一切有我
她睡得香甜,呼吸轻缓,凌不疑侧首看去,指尖虚虚描摹她唇瓣轮廓。
昨夜缠绵余韵犹在,却不敢当真触碰,只怕惊扰了她。
待马车停下,凌不疑神色已恢复如常。
布庄外黑甲卫肃立,将四下围得水泄不通,他立在门前,玄色大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眉目间凝着霜雪。
梁邱飞捧着账簿快步走来。
梁邱飞少主公,果真如您所料,这布庄的账目漏洞百出,光是近三月就短了千匹绢布
梁邱起仔细查验布匹成色,又翻看账册沉吟。
梁邱起程四娘子特意送来这些……莫非是想借我等之手,揭露布庄猫腻?
凌不疑垂眸凝视手中那块粗布,唇角微扬。
凌不疑干稻草,暗指那日董仓管藏身的草垛,这布匹
他指尖划过布匹边缘。
凌不疑指的便是这葛氏布庄
梁邱飞挠挠头,很是不解。
梁邱飞这程四娘子绕这么大圈子打哑谜,难不成是想卖个人情给咱们?
梁邱起白了眼傻弟弟一眼。
梁邱起程娘子这是想借刀杀人,让我们助她脱身
凌不疑缓缓摇头,将碎布攥在掌心。
凌不疑她所求的,并非一己之私。
他抬眼望向程府方向,眸色深沉。
凌不疑她是要为整个程家,谋一条生路
凌璃才不需管他们在做何,离开布庄到街上,凌不疑买了许多玩意给她。
直到回府,她也没见到那位程四娘子。
城阳侯府正旦夜宴,灯火通明,却照不暖人心。
淳于氏端着主母的架子,笑吟吟地招呼着满堂宾客。
淳于氏今日团圆佳节,诸位都莫要拘礼,定要尽兴而归
席间一位凌氏宗亲凑趣道:“子晟如今凯旋回京,裕昌郡主又一直在闺中等候。依我看呐,侯爷今年怕是双喜临门了”
凌益闻言大笑,举杯道。
凌益承你吉言,来,为子晟的婚事,满饮此杯!
觥筹交错之际,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凌不疑携凌璃立在门口,夜风卷着寒意灌进来,兄妹二人站厅中,既不行礼也不言语。
凌益强压下不悦,挤出笑容。
凌益子晟来得正好,方才正说起你的婚事。快坐到为父身边来,裕昌郡主她
凌益对凌璃向来冷淡,一则对发妻霍君华尚且无情,更何况她所出的女儿。
二则,当年霍君华带着凌不疑流亡两年方归,谁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种?瞧她与自己没有半分相似,更不亲近。
若非凌不疑处处护着,他连正眼都不愿给。
凌不疑奉陛下旨意,前来与城阳侯团聚
凌不疑冷冽的目光扫过全场,打断凌益的话,只一句,便截断所有虚假的寒暄。
凌璃垂着眼睫,暗地把文帝埋怨了千百遍。
皇帝待他们确实亲厚,甚胜过对太子的宠爱,可有些事强求不来,譬如这强扭的“团圆”。
明知他们不情愿,却偏要下旨刻意撮合,真是当皇帝的通病。
凌益脸色难看,却不敢发作。
这时,仆从通传:“裕昌郡主到——”
席间众人纷纷起身见礼,裕昌郡主含羞带怯地柔声唤,目光分不得旁人半分,直勾勾落在凌不疑侧脸。
裕昌郡主凌将军,永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