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盯着路灯下空荡荡的地面，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蹲身时沾到的夜露凉意。那道像账单一样的影子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仿佛刚才的字迹“下一个：消失的时钟”只是他熬夜太多产生的幻视。
他摸出兜里的旧手表凑到眼前，表盘玻璃上有道细微的划痕，是上周追嫌疑人时摔的。时针稳稳指向三点四十二分，秒针滴答作响，节奏均匀得近乎刻板——这表跟着他五年，从来没出过差错，哪怕上次泡在雨里都没停过。
“消失的时钟……”林默低声重复了一遍，转身往自己租的公寓走去。凌晨的街道静得能听见远处垃圾桶里老鼠窸窣的响动，两边楼房的窗户大多漆黑，只有零星几盏灯亮着，在路面投下不规则的阴影，像一块块破碎的墨渍。
他走得不快，眼睛扫过沿途的每一处阴影。便利店门口的灯箱歪斜着，阴影在地面拖得老长，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蠕动；邮筒后面的阴影浓得化不开，隐约能看到一个扭曲的轮廓，像是有人蜷缩在里面，但走近了又只剩冰冷的铁皮；就连路边梧桐树的枝叶摇晃时，投下的斑驳阴影里，都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默默注视着他。
“搞什么，现在连树影都要跟我玩捉迷藏了？”林默吐槽了一句，顺手捡起路边的小石子，朝邮筒后面的阴影扔了过去。石子“咚”地撞在铁皮上，弹开老远，阴影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刚要转身，眼角余光瞥见便利店门口的阴影里，那团蠕动的东西突然动了——不是缓慢的蠕动，而是猛地一下窜了出来，贴着地面飞快地朝他这边移动。那东西是纯黑色的，没有固定的形状，像一滩打翻的墨汁，又像一块会移动的阴影，速度快得惊人。
林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摸向腰间——那里通常插着他的侦探必备道具：一个装着辣椒粉的喷雾瓶（对付小混混专用），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主要用来开快递），还有一个迷你手电筒（偶尔用来照影子）。
就在他摸到喷雾瓶的瞬间，那团黑色阴影突然停在了他面前三米远的地方，缓缓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那人形没有五官，也没有四肢的清晰轮廓，就像一个用墨笔画出来的剪影，站在路灯的光晕边缘，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
“林侦探，反应挺快。”一个熟悉的、带着变声器质感的低沉声音从黑影里传来，和刚才电话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林默握紧了喷雾瓶，挑眉道：“零号清算所的？你们就这造型？省布料还是省化妆费？”
黑影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他会这么问，顿了两秒才说：“我们的形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收到下一张账单的提示了。”
“消失的时钟，是吧？”林默嗤笑一声，“你们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提示？又是影子又是时钟的，搞得跟老掉牙的悬疑片似的。对了，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专门给侦探送谜题解闷的慈善组织？”
黑影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忍受他的吐槽。过了一会儿，声音里带上了点无奈：“我们不是慈善组织，是清算者。那些被忽略的真相，被掩盖的秘密，都会以‘账单’的形式出现，而你，需要结清它们。”
“行，清算就清算。”林默摊了摊手，“那你们倒是说清楚，消失的时钟是什么意思？是哪个时钟消失了？还是说，有个时钟会让人消失？你们组织说话能不能痛快点，别总跟打谜语似的，我咖啡喝多了，脑子转不动复杂的。”
黑影似乎被他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线索需要你自己找。第一个线索，在你处理过的案子里。”
“我处理过的案子？”林默皱起眉，“我处理过的案子多了去了，丢猫的、抓小三的、找丢失文件的……你说的是哪个？”
“最离谱的那个。”黑影丢下这句话，身体开始慢慢散开，重新变成一滩墨汁状的阴影，“记住，别浪费时间，时钟不等人。”
“喂！等等！”林默往前追了两步，“什么叫最离谱的那个？我处理的案子个个都很离谱！张太太家的猫敬礼还不离谱？王先生的头发忽长忽短还不离谱？”
但那团阴影已经飞快地缩回了便利店门口的阴影里，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在夜空中回荡：“找到时钟，你就会知道答案……”
林默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气得差点把喷雾瓶扔出去。“最离谱的那个”，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他处理过的离谱案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到底是哪个？
他掏出旧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飞快地写下：“零号清算所成员形态：墨汁剪影人，话少还爱打谜语，疑似有吐槽不耐受症。新线索：消失的时钟，关联‘最离谱的案子’。”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琢磨着“最离谱的案子”到底是哪个。张太太家的猫敬礼案？确实离谱，但好像还不够；王先生的头发忽长忽短案？也挺离谱，但似乎还差了点意思；还有上个月的李先生案，说自己的盆栽总在半夜移动位置，最后发现是他邻居家的狗半夜溜进来撒尿，盆栽被狗撞得挪了地方，这个好像又不够神秘。
等等，林默突然想起一个案子。那是半年前的事了，一个姓赵的老先生找他，说自己收藏的一个古董时钟不见了。那时钟是民国时期的产物，黄铜质地，造型古朴，最特别的是，它的指针是反向转动的，而且永远显示着三点四十分——不管怎么调，都会自动回到这个时间。
赵老先生说，那时钟是他爷爷传下来的，一直放在书房的书架上，从来没动过。但有一天早上，他起床后发现时钟不见了，书房里没有任何被撬的痕迹，门窗都好好的，就像那时钟凭空消失了一样。
林默当时查了很久，调取了赵老先生家的监控，走访了邻居，甚至排查了小区里的小偷，都没找到任何线索。最后因为没有证据，案子不了了之，赵老先生也只能认栽。
现在想来，那个案子确实够离谱——一个反向转动的古董时钟，凭空消失，没有任何痕迹。这会不会就是黑影说的“最离谱的案子”？而“消失的时钟”，指的就是那个古董时钟？
“有点道理。”林默摸了摸下巴，“可那个案子都过去半年了，现在才让我找？零号清算所的效率这么低吗？还是说，这中间有什么关联？”
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赵老先生问问情况。不管怎么样，这是目前唯一能和“消失的时钟”对上号的案子。
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四点多。林默洗漱了一下，没敢再喝咖啡，倒了杯温水，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半年前赵老先生案的卷宗。卷宗里有几张时钟的照片，黄铜色的外壳，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指针确实是反向转动的，表盘上的时间定格在三点四十分。
照片下面还有赵老先生的证词：“这钟很邪门，我爷爷当年说，这钟是从一个神秘人手里买来的，能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我一直没信，直到它消失了……”
“不该看的东西？”林默盯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难道这个古董时钟和阴影有关？和零号清算所有关？
他正想得入神，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滴答”声。那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凌晨格外清晰，像是时钟走动的声音。
林默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的公寓里根本没有时钟——他一直用手机和手腕上的旧手表看时间，从来没买过时钟。
那“滴答”声越来越响，像是从客厅的墙角传来的。林默握紧了瑞士军刀，悄悄站起身，踮着脚朝客厅走去。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在地面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滴答”声正是从墙角的阴影里传来的，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节奏。
林默慢慢靠近墙角，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光线直射向阴影处。
就在光线照亮阴影的瞬间，“滴答”声突然停了。而在墙角的地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东西——一个黄铜质地的古董时钟，造型古朴，指针反向转动，表盘上的时间，正好是三点四十分。
这正是赵老先生半年前丢失的那个古董时钟！
林默愣住了。这时钟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公寓里？是零号清算所送过来的？还是它自己跑过来的？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时钟。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时钟外壳的时候，时钟突然“咔哒”一声，停止了转动。反向的指针停在三点四十分的位置，不再移动。
紧接着，时钟的表面开始出现变化。原本光滑的表盘上，慢慢浮现出一行黑色的字迹，像是用墨汁写上去的，渐渐清晰：“账单已送达，清算开始。下一个线索：会说话的墙。”
林默看着那行字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会说话的墙？这零号清算所是跟诡异物品杠上了吗？先是会跑的账单，再是消失又出现的时钟，现在又来个会说话的墙？
他刚想拿起时钟仔细看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线扫过客厅，却什么都没看到。
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阴影里看着他。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和刚才在街道上被黑影盯着时一模一样。
林默握紧了手里的军刀，缓缓站起身，目光警惕地扫过客厅里的每一处阴影。沙发后面、窗帘缝隙、书架角落……所有光线照不到的地方，都像是藏着未知的危险。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客厅的墙壁上。那是一面普通的白墙，因为住的时间久了，有些地方已经泛黄，墙角还有一点霉斑。这面墙怎么会说话？是零号清算所的又一个谜语，还是说，这面墙本身就有问题？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旧手表突然“滴答”响了一声，声音比平时大了好几倍。紧接着，客厅里所有的阴影都开始晃动起来，像是被风吹动的水面，扭曲、变形，朝着墙角的古董时钟汇聚而去。
林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看着那些晃动的阴影，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预感——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零号清算所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个古董时钟藏着什么秘密？会说话的墙又在哪里？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阴影，它们到底是什么？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里盘旋，而那个古董时钟静静地躺在墙角的阴影里，像是一个沉默的谜题，等待着他去解开。
林默深吸一口气，拿出旧笔记本，在最新的一页写下：“新账单：消失的古董时钟（已出现）。特征：反向转动，定格三点四十分，能显字。下一线索：会说话的墙。疑点：时钟为何出现在我家？阴影的秘密是什么？”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管零号清算所是什么目的，不管这些案子有多离谱，他都要查下去。不为别的，就为了搞清楚这些该死的谜题，让那些爱打谜语的家伙现出原形。
他拿起墙角的古董时钟，入手冰凉，黄铜外壳上刻着的花纹硌着掌心。就在他握住时钟的瞬间，时钟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表盘上的字迹消失了，反向的指针又开始慢慢转动起来，依旧是从三点四十分开始，逆时针转动。
“滴答，滴答，滴答……”
时钟的走动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与他手腕上旧手表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在演奏一首诡异的二重奏。
林默知道，新的调查，已经开始了。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更多的“账单”正在悄然生成，等待着他一一结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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