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像一阵风般刮走了,留下办公室里一片被他激情吹嘘搅动的空气,以及李默脑海中那份新鲜出炉的“优质不良资产包”详细信息。
李默坐回宽大的老板椅,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消化着这新系统带来的初次“收获”。
城东工业区,原“红星机械厂”,因技术陈旧、管理不善,加之此次金融风暴的冲击,其母公司资金链断裂,已进入破产清算程序。该资产包标价八十五万,包含厂区约二十亩工业用地使用权、一批接近报废但核心部件尚可的德国产老旧机床、以及一项被原厂忽视的、关于某种新型合金热处理工艺的专利。
系统评估其核心价值在于那块地和那份专利。工业用地未来转性开发潜力巨大,而那份专利,在李默前世模糊的记忆中,似乎与后来某个军工配套产业的升级有关,只是此时明珠蒙尘。
八十多万,买下未来可能价值数千万甚至更多的潜在资产……
这“牛皮糖”系统,初次发威,就送上了一份厚礼。
李默没有犹豫,立刻叫来沈月。
“联系这家清算事务所,”他将系统生成的联系方式递给沈月,“以鼎盛资本的名义,报价八十万,全款,要求最快速度完成交割。”
沈月接过纸条,没有任何疑问,干脆利落地应道:“好的,李总,我马上去办。”
看着沈月离开的背影,李默心中一定。系统的“合理化”处理确实强大,连收购渠道和对接人都安排得天衣无缝。
处理完这项意外之财,他的注意力回到了今天最重要的日程——与周秉坤的会面。
上午十点整,李默准时出现在坤和集团总部大厦的顶层。
与鼎盛资本的现代简约风不同,这里的装修风格更显厚重沉稳,深色的实木,厚重的地毯,墙上挂着意境深远的山水画,无声地彰显着主人深厚的底蕴和地位。
秘书将他引入一间宽敞的会客室。周秉坤已经坐在主位的沙发上,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中式立领衬衫,手里捧着一杯清茶,气度沉凝。他比昨晚酒会上看起来稍显疲惫,眼袋有些深重,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同盘旋在高空的苍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周会长,打扰了。”李默不卑不亢地微微躬身,在周秉坤示意的对面沙发坐下。
“李总,年轻有为啊。”周秉坤放下茶杯,声音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昨晚匆匆一面,没想到李总对南洋贸易也有兴趣?”
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显然时间宝贵,也不想浪费在无谓的客套上。
李默早有准备,他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资金链的字眼,那太突兀,也太危险。他只是顺着对方的话,以一个金融从业者的视角,谈起了南洋近期的经济政策变化、几家主要贸易伙伴的动向,以及此次国内金融风暴可能对进出口业务产生的连锁影响。
他的分析引用了不少公开数据和行业动态,但视角独特,逻辑清晰,偶尔穿插一两个看似随意的、关于某些南洋客商近期异常举动的“小道消息”(这些消息半真半假,有些是他推测,有些则得益于前世模糊的记忆和近期恶补的资料)。
周秉坤起初只是平静地听着,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但随着李默的讲述,他放下茶杯的次数越来越少,眼神中的审视渐渐被一丝专注所取代。
眼前这个年轻人,对市场的敏锐度和信息整合能力,远超他的年龄和其公司规模应有的水平。尤其是提到某家与坤和集团有竞争关系的南洋公司近期的异常采购行为时,周秉坤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李默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反应,他知道,自己抛出的饵,对方已经嗅到了味道。
他适时地停住了话头,端起秘书为他奉上的茶,轻轻啜饮一口,留给对方消化和思考的空间。
会客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周秉坤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了几下,终于再次开口,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李总见解独到,看来鼎盛资本虽然新立,但潜力不小。”他话锋微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不知道李总对当下的资金市场,怎么看?像我们这样做实业的企业,想融通些资金,难度似乎越来越大了。”
来了!
李默心中凛然,知道正题来了。周秉坤这是在隐晦地提及他面临的资金压力,也是在试探李默或者说鼎盛资本的“能量”。
李默放下茶杯,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略带谦逊的笑容:“周会长过誉了。鼎盛资本初来乍到,不敢说有什么能量。不过,我们专注于发现被市场低估的价值,也愿意与像坤和集团这样有实力、有信誉的实业伙伴共同发展。”
他没有直接回答融资难的问题,而是再次强调了鼎盛资本的定位和“资金充裕”的印象(这得益于系统留下的百万现金和刚刚即将入手的资产包带来的底气)。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补充道:“其实,危机往往也蕴藏着机遇。就像城东那边,红星机械厂的资产包,看似是不良资产,但仔细分析,其核心地块和一项热处理专利,价值就被严重低估了。我们鼎盛,就比较看好这类机会。”
他轻描淡写地将自己刚刚“吸收”来的项目信息,以一种“商业眼光”的方式抛了出来,既展示了鼎盛资本的投资方向和实力,也间接暗示了自己拥有发现“价值洼地”的能力。
周秉坤深邃的目光在李默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从他平静的表情下看出更多东西。红星机械厂?他有点印象,一个烂摊子。但这个年轻人却能看到其中的价值?
是确有独到眼光,还是……另有所指?
这次简短的会面,时间卡在十五分钟准时结束。
李默起身告辞,周秉坤亲自将他送到会客室门口,态度比初见时明显郑重了许多。
“李总,后生可畏。希望以后有机会多交流。”周秉坤主动伸出了手。
“一定,期待与周会长合作。”李默与之握手,力道沉稳。
离开坤和集团,坐进车里,李默缓缓吐出一口气。手心微微有些汗湿。与这种级别的大佬交锋,即便有两世为人的阅历和系统傍身,压力依然不小。
不过,初步的接触算是成功了。他在周秉坤那里留下了“敏锐”、“有实力”、“可能有用”的印象。这就够了。剩下的,需要等待时机,也需要……更多的“弹药”。
而这弹药,很大程度上,要依赖他那全新的“牛皮糖”系统。
他启动车子,正准备返回公司,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皱了皱眉,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哭腔、近乎崩溃的熟悉声音,是王浩的一个跟班,叫孙宇。
“默哥!默哥救命啊!浩哥……浩哥他完了!”孙宇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他借了高利贷去买B-17那边的地皮和房子,还把家里房子抵押了!结果……结果刚出的市政规划明细,那边根本不在新商圈范围!一点动静都没有!地价别说涨,现在消息传开,之前高价收的都砸手里了!放高利贷的那帮人已经找上门了,说再不还钱就要……就要卸他一条腿!默哥,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求求你了!”
李默听着电话那头的哭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B-17地皮的“内幕”,本就是他第一次吹牛失败留下的烂摊子,被王浩自己贪婪地放大并付诸行动。如今恶果显现,完全是咎由自取。
救他?凭什么?
李默甚至能感觉到,随着孙宇这番带着绝望和恐惧的“叙述”(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变相的吹嘘和夸大其词),脑海中那“牛皮糖”系统似乎又微微波动了一下,一丝微弱的、带着负面情绪的能量被吸收,让他的精神力似乎又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他对着电话,淡淡地说了一句:
“自作孽,不可活。”
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黑色的Panamera汇入车流,将身后的哭嚎与绝望,彻底抛却。
他的路还很长,没时间也没必要,为蠢货的贪婪买单。
接下来,他要好好消化刚刚收获的资产包,并耐心等待,等待下一个在他面前吹牛的人,为他送上更多的“礼物”。
收割的时代,已经来临。而他,将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个安静的收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