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雾枝祈里借助那位工程师的账号找到了医院的挂号记录,顺着员工内网一路摸到每个病房的每日医疗用品,探视情况。亚久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友人流畅的黑进医院的内网,并不明显的喉结不由微微滚动一下
“呐,我说祈里,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大概吧,按照FBI的警惕程度,大概率在医院和警方发现前,他们就已经察觉到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欢喜的事情,祈里没忍住嘴角的笑意,莫名发出一声嗤笑:“这样就可以顺利的把入侵内网这件事赖给组织了”。
雨宫亚久里倒吸一口冷气,暗自感叹自己这位好友真是敢想敢干,看着他此时与冷酷形象丝毫不匹配的白面小团子形象,和不久前在工藤面前装小孩的泪眼朦胧,又觉得好笑:“那找到她之后呢?你打算做什么?“
祈里罕见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大概沉默了有五六分钟,他才以一种极慢的语调,几乎自言自语地呢喃道:”找到水无,然后就去问她组织相关的情报吧,就当解密好了“。
真是很像个侦探的回答,她内心腹诽,却不知为何,透过亚久里低垂的肩膀,感受到一种被强行压制在理性之下的痛苦,强烈的情感仿佛就要将他淹没,若非极致的爱或恨,绝无法浓烈至此。令人不禁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因“,牵引着一个二十三岁的青年,走向了如此沉重的”果“。
雾枝祈里好似没有察觉到友人探究的目光,似乎已经疲惫至极,他寻了个舒适的角度,让靠背和车门将自己包裹进一个狭小的角落,单薄的胸膛起伏着。
这回是真睡着了。
亚久里无奈,吩咐司机帮自己抱他下车。
第二天一早,祈里照常醒来,在床榻上发了会呆,最后背上书包,又成为了雨宫叶。
“对了”,两人一起上学路上,亚久里顺口提了一嘴:“你家之后肯定是要被很多人盯上了,之后住人是不可能了,就搬到我这边怎么样?”
祈里已经为了调查水无和工藤的事情忙活了近半个月,这会儿头有些晕乎,但稍加思索,还是决定同意友人的提议。
“麻烦你了……”他气若游丝,一副体虚乏累样子,亚久里不由担心:“喂喂,你真的没问题吗?要不今天就别去学校了吧,你看起来快要晕倒了”。
叶站坐在后座,拿冷水泡过的毛巾冷敷在额头上,此时他才从镜中发现自己泛着不正常的红色的面颊,和泛着白的唇。
他此刻看上去狼狈不堪,浑身发冷,但脑子还没有烧糊涂:“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江户川绝对已经起疑了,这时候请病假太可疑了”。
亚久里见自己的好友执拗至此,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叹了口气:“你也悠着点吧,万一晕在学校里那可就麻烦了”。
叶点头,他知道亚久里的言外之意:“没事的,我只要证明我是真的生病就好了……”
果不其然,刚刚到学校没多久,小林老师和柯南就注意到叶极差的状态,先是把他送进了校医务室,而后联系了亚久里。另一边早有预料,不过演技并不逊色于昨天的叶,着急忙慌的把叶从学校接回了家,雨宫叶在家休息了一天,病情好转不少。
前一晚他恢复的不错,早上醒来时基本已经退烧,亚久里问他要不要去学校或是继续在家休息,叶对她露出一个小孩子的笑容,从抽屉中找到一打医用口罩:“今天去看医生”。
亚久里立刻明白叶要去做什么,表情立刻带了些严肃:”要我一起吗?“
叶摇头:“管家爷爷带我去就好了”。他指的是前天晚上开车的管家,一个年近六十的老者,眼上总挂着一副带银链的眼睛,头发灰白,身形瘦高,嘴角永远带着笑容,多数时没有任何存在感,但做任何事都相当可靠。
亚久里抬头看向身后的管家,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那你们小心啊,巴利维克,照顾好小叶”。
管家冲他的大小姐浅浅鞠躬:“您放心吧,大小姐,我会照顾好小少爷的”。
’小少爷‘雾枝祈里:“……”
两人交代几句,便分道扬镳,亚久里去正常上学,叶则装作小病患潜入医院。临走前,他不忘给管家万年不变的白手套黑领结燕尾服换成相对不那么显眼的休闲西装。
今天是周五,两人收拾好出门时,路上没几辆车,医院挂号问诊,一切都十分顺利,等到去房拿药时,祈里有意识拖了些时间,悄悄在巴利维克耳边低语几句,对方并不明白他的意图,但听话的照做,于是没有任何意外的,两人在去停车场路上的人流中,巴利维克松开了祈里的手。
本持着做戏做全套的信念,巴利维克故作惊慌地跑回车内,给亚久里发去短信,而另一边,亚久里看着屏幕亮起的一行字,整个人蒙住了。
这两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她眉头紧锁,借口上厕所溜进卫生间,给巴利维克回了个电话。
“喂?”她试探性问道:”怎么了吗?出事了?“
巴利维克一如既往的平静优雅:”没有,小姐,我只是按照小少爷的要求,做了他希望我做的事“。
亚久里只觉得头上飘过一只黑色乌鸦,留下三点在她头上,无语至极,呵呵干笑两声挂了电话。
米花医院住院部,一个娇小的身影避开护士和医生的视线,溜了进去。电梯间里到处都是工作人员,他只好顺着楼梯缓步爬到最高层的单人病房,没爬多久就开始喘气,他苦笑一声,自嘲一般呢喃道:“每次都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顶层人少空旷,并不好隐蔽,他只得环视四周,最终目光停在了一位高挑的男人身上。
对方身量极高,目测至少在一米八以上,眼下有一道不明显的泪沟,颧骨和眉骨有些突出,或许是亚洲和欧洲的混血儿,卷曲的头发不听话的从毛线帽中露出一绺,散在两只墨绿色的瞳孔间,看上去并不好接近。叶正盘算着怎么和那人套个近乎,男人已经先一步发现了这只藏在暗处偷窥的小老鼠,等雨宫叶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蹲下身,与这个带着口罩和帽子的孩子平视。
“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父母呢?”
男人语调平缓,声音低沉,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雨宫叶却觉得浑身发冷,心跳如鼓。
他发现什么了吗?还是单纯不爽自己的偷窥?
来不及多想,雨宫叶只得强装镇定地摘下一只耳机:”什么?“神色可谓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对方听了自己的询问,轻蔑一笑,那一瞬间雨宫叶的心脏就提到了嗓子眼。
男人站起身,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小朋友,你父母呢?“
啪嗒一声,叶的眼泪掉到了地上。
”妈妈……妈妈她不在了“,他哭道:”我不知道爸爸在哪,姐姐说只要来这里就能找到他“。他说着,一边又虚弱的咳嗽两声,沙哑的嗓音搭配颤抖的肩膀让男人不由后退一步:”喂喂你别哭啊“
雨宫叶继续抽抽嗒嗒道:”我……我刚刚在找他,可是你……你和他很像,我……我以为……呜呜“。他借着抬手擦眼泪的间隙,往男人那撇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果然没有了一开始的怀疑,正准备趁热打铁,叫他带自己去找每一个病房,就听到不远处又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秀,怎么了吗?我们等着你呢……欸?这个是?“
男人耸了耸肩:”不知道呢,只是个刚刚认错人的小朋友,你们先去吧,我晚点到“。
那位短金发女人狐疑地低头,看着正抽着的雨宫叶:”只是认错人为什么会哭啊?我说秀,你不会吓到他了吧“。
被称作”秀“的男人摊手表示自己实在冤枉,但此刻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的叶令他变得格外可疑,女人伸手扶起这个孩子,温柔道:”嘿,漂亮的孩子,别哭了,是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叶一边哭一边说:”要……去找爸爸,但是不知道在哪?“
眼看这个孩子哭的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呼吸困难,女人便伸手,想先把这孩子的口罩摘掉,但他此刻闹起了小孩子脾气,摇着头不断后退,没办法的两人只好呆在原地,轻声细语的问他爸爸在哪里。
孩子又抽了几下,磕磕绊绊报出一个病房,上一秒笑意温柔的女人,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瞬的空白,她回头,与男人对视,无声的确认了什么。
半晌,男人走近,递上一张纸巾:“好啦,不要哭了,擦擦脸,我们带你去找你爸爸,好吗?”
身后的女人脸上疑惑更甚,迟疑道:“秀,你确定……”
“没事,总要试试看吧,如果找不到再说嘛”。男人微笑着打断了女人的质疑,后者虽难以理解他的想法,却也上前,把小孩抱起,面色如常的哄着:“现在没事了,你乖乖的,一会姐姐就给你买饮料好不好?”
叶此时终于停止了山崩地裂一般的哭泣,趴在女人肩膀一抽一抽的:“姐姐的头发好漂亮”。
他指的是金色的短发,身前领着两人往病房走的男人嗤笑一声,意义不明。叶继续道:“眼睛颜色也比爸爸妈妈要浅……”
“嗯”,女人温柔笑道:“因为我是美国人嘛”。
叶的声音听起来惊讶又惊喜:“真的吗!那姐姐的国语好棒!”
“欸?国语?”女人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孩子应该是再说日语:“嗯,谢谢,毕竟我是老师嘛”,她随口扯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糊弄过去。
“姐姐是老师吗?好棒!姐姐是教什么的?”
“英语哦”。女人温和道
“那姐姐有没有英文名啊?我的英语老师就有”,怀里的小孩睁着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她。
女人似乎没忍住一笑:“当然啊,我是美国人嘛,我叫……”
“是这里吧?”对话在最关键的时刻停止,男人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小孩被放下来,紧张的跟着男人进入那间病房。
暖融融的屋内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