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壹霖的脚步猛地顿住，玄色官袍的下摆还凝着洞口带来的雾汽，闻言缓缓转过身。无妄僧人依旧站在佛光缭绕的山洞深处，枯槁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唯有双目深处似藏着流转的禅意，那句话轻飘飘落在石穴里，竟让满壁的佛门经文都微微暗了暗。
“哈？”江壹霖微微一愣，随后诧异地看着他，眉峰微挑
“无妄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悟空尊者明日便要受封斗战胜佛，论渊源，他曾归天庭管辖，如今又将入灵山佛门，查清他失踪的缘由，是天庭交予我的职责，何来‘没有好处’之说？”
他身后的哪吒也皱起眉，火尖枪的枪尖泛着淡淡的红光，语气带着少年人的锐利：“妖僧，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悟空尊者是天庭钦点、灵山认可的受封者，他的归属岂容你妄议？今日你私自困他，本就该随我们回天庭问罪，还敢在此挑拨是非！”
无妄僧人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拂过袖间的念珠，每一颗珠子都泛着温润的佛光，与山洞里的经文气息相融
“三太子息怒，老衲并非挑拨，只是实话实说。浮癔官，你身为玄癔录事官，巡查三界异事，当知三界之中，最微妙的便是天庭与灵山的制衡。悟空尊者神通广大，当年大闹天宫，是天庭的心头之患；如今西行归来，却要受封灵山佛位，你觉得天庭真的甘心吗？”
江壹霖心头一动，指尖的玄罗盘不知何时又开始微微震颤，指针在“天庭”与“灵山”的方位间来回打转，却始终无法定格。他想起凌霄宝殿上玉皇大帝的焦虑，想起太白金星欲言又止的神色，想起托塔李天王语气中的笃定——他们看似急切地要找到孙悟空，可那份急切里，似乎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大师是说，天庭并非真心想让悟空尊者受封？”江壹霖沉声道，目光锐利如刀，“可受封之事乃是天庭与灵山共同商议的结果，玉皇大帝亲口下旨，灵山也已派使者前来观礼，岂会有假？”
“商议的结果，未必是真心所愿。”无妄僧人缓步走到石台前，指尖拂过孙悟空方才躺过的痕迹，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佛光，“浮癔官，你可知悟空尊者当年大闹天宫，为何最终只是被压在五行山下，而非被彻底诛杀？并非天庭无能，而是灵山早有布局——他本就是灵山为了传经大业选中的护持者，天庭留他一命，不过是顺水推舟。”
哪吒嗤笑一声：“一派胡言！俺老孙当年……”话说到一半，他猛地顿住，想起自己当年大闹东海、逼死龙王三太子，最终也只是被太乙真人保下，剔骨还父后重塑莲花身，归了天庭管辖。或许无妄僧人的话，并非全是虚妄。
江壹霖沉默片刻，玄色官袍上的云纹随着他的思绪缓缓流转：“就算如此，悟空尊者失踪之事，终究是有人从中作梗。无论是天庭内部的势力，还是灵山的异己，或是其他觊觎他神通的妖邪，查清真相，便是维护三界秩序，何来‘没有好处’？”
“维护秩序？”无妄僧人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浮癔官，你太执着于‘真相’二字了。这三界的秩序，从来都不是靠一个真相就能维系的。你想想，若是查清悟空失踪是天庭某位仙卿所为，目的是阻止他受封，那天庭与灵山的盟约便会破裂，三界将陷入动荡；若是查清是灵山内部的人动手，那便是灵山失信于天庭，同样会引发纷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江壹霖脸上，一字一句道：“而你，玄癔录事官，不过是天庭的一枚棋子。查清真相，你或许会得到玉皇大帝的嘉奖，但也会成为天庭与灵山矛盾的导火索，到时候，无论是天庭还是灵山，都不会容你。反之，若是你‘查无结果’，只当是悟空尊者一时贪玩，错过了受封大典，再由灵山出面，推迟册封，待风头过后，此事自然会不了了之——这样一来，天庭保全了颜面，灵山也有了台阶，而你，也能全身而退。”
江壹霖的心脏猛地一沉，无妄僧人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潜藏的疑惑。他想起自己当年被封为玄癔录事官时，玉皇大帝曾对他说过：“玄癔录事官，当查异事，亦当明分寸。三界之事，并非事事都要追根究底。”那时他只当是陛下的告诫，如今想来，竟是另有深意。
“可……”江壹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他身为玄癔录事官，职责便是追查真相，可若是真相会带来更大的灾难，那他还应该继续查下去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孙悟空突然开口，金箍棒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发出“呼呼”的风声，语气带着几分桀骜，又几分迷茫：“臭和尚，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让俺老孙怎么做？是放弃受封，回花果山当我的美猴王，还是乖乖随他们回天庭，做那被束缚的斗战胜佛？”
无妄僧人看向孙悟空，眼中露出一丝赞许：“悟空尊者，老衲只是想让你遵从自己的本心。你本是天生石猴，无父无母，无拘无束，何必被‘佛’或‘仙’的头衔所束缚？无论是天庭还是灵山，都不是你的归宿，你的归宿，从来都只在你自己心中。”
孙悟空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金箍棒，想起了花果山的群猴，想起了唐僧的教诲，想起了西行路上的种种磨难，也想起了当年大闹天宫时的逍遥自在。他想要受封斗战胜佛，证明自己的实力，可他也害怕被清规戒律束缚，失去自由。
江壹霖看着孙悟空纠结的神色，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无妄僧人，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他取出玄罗盘，注入仙力，罗盘指针不再震颤，而是稳稳地指向了孙悟空的方向。
“无论悟空尊者最终选择如何，”江壹霖沉声道，目光坚定，“查清他失踪的真相，是我的职责。至于真相带来的后果，我一力承担。无妄大师，今日多谢你提醒，但我不会放弃。”
无妄僧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却并未再劝阻：“罢了，浮癔官，你既执意如此，老衲也不拦你。只是你记住，有些真相，一旦揭开，便再也无法回头。”
他抬手一挥，山洞内的佛光瞬间散去，满壁的经文也恢复了平静：“悟空尊者，你可自行选择。老衲今日困你，只是想让你想清楚，并无恶意。”
孙悟空收起金箍棒，看了看江壹霖，又看了看无妄僧人，沉吟片刻，道：“俺老孙随你们回天庭。不过，俺老孙要自己查清，是谁敢暗中算计俺！”
江壹霖点点头，对无妄僧人拱手道：“多谢大师放行。日后若有机会，江壹霖再向大师请教禅理。”
说完，他便带着孙悟空和哪吒，转身朝着山洞外走去。走出山洞，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三人身上，驱散了山洞里的阴冷。
哪吒看着江壹霖，忍不住问道：“浮癔官，你真的要继续查下去吗？那无妄僧人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江壹霖抬头望向天庭的方向，云层缭绕，隐约可见南天门的轮廓。他深吸一口气，玄色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职责所在，不容退缩。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我都要查清真相。”
孙悟空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好！有魄力！俺老孙陪你一起查！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三人并肩朝着云端飞去，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江壹霖知道，接下来的路，或许会很艰难，甚至会引发三界动荡，但他别无选择。他是天庭的玄癔录事官，追查真相，除邪卫道，是他毕生的使命。
作者说：不好意思，写迷糊了，有一些地方名字打错了✋😭✋懒得改了，凑合看吧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