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而与太平的情谊，是深宫之中唯一的光，她既想报答天后的知遇之恩，也想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知己情，可前路漫漫，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做到“不离不弃”

日子在焦虑与忙碌中悄然流逝，御书房的灯烛几乎夜夜长明，弘道元年十二月的寒风，终究还是吹来了最沉重的噩耗

彼时上官婉儿正伏在案前，整理着尚未批阅完的奏章，案上的《劝农疏》才写了大半，手中的狼毫刚蘸了墨，忽然听见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重锤敲在青石板上，由远及近

紧接着内侍王德全哽咽的通报声穿透了殿门，带着撕心裂肺的悲恸：“上官才人！陛下……陛下驾崩了！”

“哐当”一声上官婉儿手中的狼毫重重落在宣纸上，浓黑的墨汁迅速晕开，像一朵丑陋的墨花，将“劝农”二字彻底覆盖。她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耳边嗡嗡作响，连王德全后续的话语都听不真切

宫中一夜缟素，往日里朱红的宫墙被白绫缠绕，鎏金的宫灯换上了素白的灯罩，哀乐声此起彼伏，由宫城蔓延至长安的每个角落，低沉的呜咽声压过了寒风的呼啸

上官婉儿身着一身素白孝衣，手持狼毫，在高宗李治的灵前记录百官的祭文，灵堂内白幡林立，香火缭绕，空气中弥漫着纸钱与檀香混合的浓重气息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模糊了眼前的宣纸，也模糊了灵堂中摇曳的白幡，连笔下的字迹都变得歪斜扭曲，她不仅是为逝去的帝王哀悼，更是为这风雨飘摇的朝堂，为自己未知的命运而悲戚

上官婉儿侧头望去太平公主身着一身重孝，白衣白裙，腰间系着粗麻丧带，衬得面色愈发苍白如纸，往日里总是挺直的脊背微微垮着，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眼眶红肿不堪，眼底满是掩不住的哀戚，连往日灵动的眼神都变得空洞，只是怔怔地望着灵柩的方向，一动不动，像一尊失了魂魄的玉像

风吹过灵堂的白幡，猎猎作响，像无数人在低声哭泣，上官婉儿知道先帝的离世不仅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更意味着深不见底的宫廷漩涡即将彻底掀起，今后的路将会越来越难走，每一步都可能踏在刀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