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玲珑阁后院却灯火通明。
知微和知著手脚麻利地为救回的汉子清洗伤口，更换沈清辞特制的金疮药。那汉子名叫赵铁柱，是二月红手下得力的伙计，虽虚弱不堪，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清明，看着沈清辞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沈姑娘……大恩……”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
“不必多礼，好生休养。”沈清辞按住他，指尖搭上他的腕脉，仔细探查，“脏腑有些震荡，失血过多，但根基未损，好生调养月余便可恢复。”
她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刺入他几处大穴，以内力辅助疏导淤积的气血。赵铁柱只觉得一股温和的气流在体内流转，剧痛顿时减轻了大半，心中更是惊骇——这位沈姑娘，不仅胆识过人，医术武功竟也如此深不可测！
“铁柱兄弟，”沈清辞收起银针，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昨夜之事，细节不必对外人多言。你只需告诉二爷，人是玲珑阁救的，伤是‘素问’治的。至于如何救，如何治，自有我去向二爷分说。”
赵铁柱不是蠢人，立刻明白了沈清辞的意思。这是要隐藏实力，不欲张扬。他重重点头：“沈姑娘放心，铁柱晓得轻重！”
安排好赵铁柱，沈清辞回到自己房中，袖中的三颗怨气珠散发着冰冷的触感。初七正在进行深度分析。
【新增怨气能量分析完成。杂质较多，但核心负面情绪‘暴虐’、‘恐惧’、‘仇恨’浓度极高，对主神监测系统的干扰性预计提升20%。已与之前储存的‘悲伤’类怨气分区压缩，避免能量冲突。】
“还不够，”沈清辞凝视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日本商社只是爪牙，真正的风暴，还在矿山。”
她铺开纸张，开始梳理已知线索。矿山、陨铜、日本人、老九门……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而她要做的，是将其串联起来，在不改变主线的情况下，引导向一个对这个世界损耗更小的结局。
【宿主，张启山府上管家递来拜帖，邀您过府一叙。】 初七突然提示。
沈清辞笔尖一顿。张启山？佛爷动作好快。是红府那边漏了风声，还是他本就关注着城西的动静？
“回复张府，巳时三刻，沈清辞准时拜访。”
张启山的府邸与红府的雅致截然不同，更显威严厚重。亲兵引着沈清辞穿过层层岗哨，来到一处僻静的书房。
张启山端坐于太师椅上，一身戎装未褪，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势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并未寒暄，目光如炬，直接落在沈清辞身上。
“沈姑娘，昨夜城西日本商社遭人潜入，地牢被破，一名重要人犯被劫走，守卫伤亡数人。”他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据幸存守卫描述，潜入者身形敏捷，手法利落，善用暗器，且……似乎对商社内部结构了如指掌。”
沈清辞面色平静，迎上他的目光：“佛爷莫非怀疑是清辞所为？”
张启山不置可否，端起茶杯轻轻拨动浮沫：“红家昨夜丢了个伙计，今早人就在玲珑阁了。沈姑娘恰好精通医术，又‘恰巧’救了他。这世上，真有如此多的巧合？”
书房内气氛陡然凝滞。
沈清辞却轻轻笑了，笑容清浅，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佛爷既然查得如此清楚，想必也知道，那日本商社地牢里，关押的绝不止红家一个伙计。里面的惨状，佛爷可曾亲眼见过？”
张启山眸光微闪。
“清辞一介商贾，所求不过安稳做生意。”沈清辞语气转淡，“但有人将爪子伸得太长，在我的铺子后巷伤人，试图搅乱长沙城的秩序，坏了大家做生意的环境，我便不能坐视不理。至于如何救人，不过是一些家传的防身小技和运气罢了，不值一提。”
她避重就轻，将救人行为定义为“维护商业环境”，既解释了动机，又隐藏了真实目的和手段。
张启山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也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沈姑娘好口才，好胆识。看来这‘玲珑阁’，确实名副其实，内藏乾坤。”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低沉了几分：“既然沈姑娘消息如此灵通，又心怀‘大局’，那么关于城外那座矿山，不知……可有耳闻？”
终于切入正题了。沈清辞心知，张启山这是在试探，也是在寻求可能的助力。
“略有耳闻。”沈清辞斟酌着词句，“听闻那矿山颇为邪门，内藏凶险，似乎……还与一些古籍中记载的‘陨铜’之说有关。佛爷若有意探查，还需多加小心，尤其是……要提防某些心怀叵测的‘外来者’从中作梗。”
她没有透露具体危险，只是点出“陨铜”和“外来者”（日本人），既展示了价值，又保留了余地。
张启山眼中精光一闪，显然“陨铜”二字触动了他。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许多：“多谢沈姑娘提醒。如今长沙城暗流汹涌，像姑娘这样的明白人不多。日后若有什么发现，还望不吝告知。”
这便是初步达成合作意向，或者说，是张启山将她纳入了可观察和有限利用的名单。
“佛爷客气，分内之事。”沈清辞起身告辞。
离开张府，沈清辞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
【成功与关键人物‘张启山’建立初步联系，影响力微弱提升。】
【警告：张启山疑心未消，后续接触需更加谨慎。】
“无妨，”沈清辞淡淡道，“疑心才正常。我们要做的，不是取得完全信任，而是在关键处，落下我们的棋子。
她回到玲珑阁，铺开一张新的宣纸，开始绘制一幅简易的矿山周边地形图。根据初七的数据库和赵铁柱零碎提供的消息，她标注出几个可能的入口和危险区域。
“知微，”她唤来丫鬟，“想办法将这幅图，匿名送到解九爷手中。记住，要不留痕迹。”
解九爷，老九门中的智者，精于算计布局。将线索递给他，比直接给张启山更能发挥效果，也能将自身的嫌疑降到最低。
棋局已经布下。接下来，就是等待矿山事件发酵，并在关键时刻，以最不起眼的方式，拨动那根能改变天平走向的弦。
而她袖中的怨气珠，也在静静等待着，那最终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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