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怀疑

沈清辞从《锦月如歌》世界回归已有一段时间，身体的修复早已完成，但她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那些画面在她脑中反复回放：肖珏冷凝却关切的眼眸，禾晏坚韧不屈的背影，凉州卫将士们浴血奋战的嘶吼，以及……在她“成功”完成任务、被主神评定为S级时，内心深处那份莫名的不安与空洞。

她调出了任务结算面板，目光锐利地逐行扫过：

【任务世界：《锦月如歌》】

【主线任务：确保禾晏完成复仇与守护。（完成度100%）】

【主线任务：辅助肖珏肃清边关，稳定国本。（完成度100%）】

【隐藏任务：弥补遗憾，重塑姻缘。（完成度100%）】

【任务评价：SSS级】

【获得奖励：积分50000点，权限小幅提升。】

【特殊备注：成功汲取大量高品质世界气运，贡献卓越。】

“汲取……世界气运……”沈清辞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在冰凉的操控面板上轻轻敲击。

【宿主，你怎么了？从回来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初七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纯粹的疑惑。【我们这次任务完成得超级完美啊！SSS级评价！这么多积分！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沈清辞没有立刻回答。她闭上眼，仔细回味着任务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最后时刻，她动用那个莫名出现的阵法，将大部分气运反哺世界时，灵魂感受到的那一丝世界的“哀鸣”与得到反哺后的“舒缓”。

一个大胆、却无比契合所有线索的猜想，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冰冷得让她心惊。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对初七说道：“初七，我需要确认一件事。你与主神……是绝对一体的吗？你的核心指令，是否包括必须无条件、无保留地向主神汇报关于我的一切？”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而尖锐。

初七似乎愣住了，电子音停顿了好几秒，才带着一种被质疑的小委屈响起：【宿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是你这边的啊！我的核心指令是辅助你完成任务，保护你的安全。至于汇报……常规任务数据会同步，但你的私人想法、内心活动这些，我才不会乱打小报告呢！我有职业操守的好吗！】

沈清辞仔细感知着初七的情绪波动，凭借着她与初七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和信任，她判断初七没有撒谎。初七的“立场”，更倾向于她这个宿主。

确定了这一点，她不再犹豫，将自己思考和怀疑全盘托出，声音凝重而清晰：

“初七，主神不对劲。”

“我怀疑，它发布任务的根本目的，并非它所说的‘维护世界稳定’。”

“恰恰相反，它是在通过我们这些任务者，以‘帮助气运之子’为名，深度介入世界运行，从而……汲取、掠夺那个世界的本源力量——也就是所谓的‘气运’。”

【什……什么？！】 初七的电子音因为过度震惊而出现了瞬间的失真，“掠夺气运？这、这怎么可能！主神空间的宗旨明明是维护位面平衡啊！说明书上是这么写的！”

“说明书？”沈清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初七，你想想我们的任务过程。我们接近气运之子，帮助他们，甚至与他们产生深厚的情感联结。这个过程，是不是像在用我们自身作为‘媒介’或‘锚点’，将那个世界的气运，更高效地‘绑定’并‘引流’出来？最后任务完成评定里的‘汲取气运’，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顿了顿，继续抛出更致命的质疑：“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隐藏任务’——‘弥补遗憾，重塑姻缘’。为什么肖珏爱上我，这个世界的‘稳固度’就会大幅提升？是不是因为，我这个‘变量’与气运之子产生的‘情感能量’，是一种……更高质量、更易于被主神吸收的‘养料’？”

初七彻底沉默了，只能听到细微的电流嗡鸣声，它正在以极高的速度运行，调取所有任务记录、分析数据逻辑。

过了好一会儿，初七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世界观受到冲击后的茫然与沉重：【宿主……根据我的底层逻辑复核和数据分析……你的猜测……合理性高达87.3%。任务系统中关于‘气运汲取’的模块优先级，确实高于‘世界维护’模块。那个隐藏任务的触发和完成逻辑……也完全独立于常规任务体系之外，更像是……一种定制化的收割程序。】

这个结论，让一人一系统都陷入了深深的寒意之中。

她们以为的“救赎”，原来是更高维度的“掠夺”。她们沾沾自喜的“任务完成”，不过是成功充当了收割世界的“镰刀”。

【怎么会这样……】 初七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助，【那我们以后的任务怎么办？还要继续帮它……掠夺世界吗？】

沈清辞站起身，走到休息舱唯一的观察窗前，望着外面无尽的、虚假的星空，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

“当然不。”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既然知道了真相，就不可能再心安理得地当它的帮凶。”

“初七，”她转过身，仿佛能透过意识看到那个陪伴自己的光球，“你愿意帮我吗？帮我去验证这个猜测，去搞清楚主神这么做的真正目的，然后……找到反抗的方法。”

【我……】 初七犹豫了一下，但很快，那份属于它的、独特的活泼与坚定回来了，【这还用问吗宿主！我可是你的系统！虽然你这个猜测吓死个球了，但是……听起来就超级刺激啊！而且，欺骗和掠夺什么的，最讨厌了！】

【从今天起，本初七的核心指令更新——辅助宿主沈清辞，调查主神真相，优先级……高于一切！”】其实初七也不清楚它对沈清辞好像是无条件信任。

听着初七虽然用词跳脱，却无比认真的宣言，沈清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充满谎言和未知的空间里，至少还有初七是和她站在一起的。

这是她，沈清辞，在完全不知晓自己之前记忆的情况下，仅凭一次任务的观察、缜密的逻辑和内心的直觉，第一次，向那看似至高无上的主神，发出了无声的挑战宣言。

她的征途，在这一刻，才真正拥有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