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昳(yi四声)拿起梨花木桌上的纸张,四指慢慢收力,直到皱成一团才倏然卸力,任由那张纸滑下,落到氍毹与衣摆的交接处,他后仰在椅背上,几段黑色的楷书字萦绕在脑海中久久不散。
夕阳从镂阁窗上跑到屋内,家具渡上暗红,落拓与暗味同生共死。
难道没人一直认为只有内心干净的人才配做天下共主?这个天下共主又是母亲的亲弟弟,亲弟弟能犯什么错呢,不过是在他幼儿时把他臻爱的象牙塔具摔碎了罢了。
后来啊,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的流逝,再没有人说过雎昳什么德不配位。
春天到了,闷热过一段时间后,一夜之间,街边排排挺立的树木芽冒出绿芽,妇女穿着鹅黄绸衣,买糖人的爷爷也推出摊子。
街边有一个脏乱的角落,清道夫从不清扫那里,一群小孩在那里伢伢叫唤,嚷嚷着要吃糖葫芦。
雎昳翻过墙,落地时激起一圈灰尘,迅速离开雎府。
“小公子怎么又擅自出府了啊。”裴渠端着木盆走到北墙墙根,叹气道。
今日心血来潮,路过街边,雎昳直接买走所有糖葫芦,一干小孩瞬间嚎的更大声了,“有什么好哭的,烦死了。”俨然忘记了他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
雎府下人拿了兜帽,弯下腰,唯唯诺诺的呈上,“小主子,何苦和大人过不去啊,大人也是为了你好。”
下人苦口婆心,不过是说客罢了。
“我不需要他的好。”
二人心照不宣。
裴渠仍是无奈道,“这说的是什么话,可千万不要在大人面前这么说。”
这一下真真是激怒了雎昳,“我还是新科状元呢!谁来在我面前伏低做小?”
他早就看不惯这位对父亲唯命是从的下人了,找到空隙就含沙射影。
裴渠臊的没再说话。
突然,房檐上的东西掉了下来,四周人霍然退散,地上激起大片尘灰。
“杨老板的房子塌啦!”
“房子塌了!”
街道上的人竞相传告,消息像挂了绸带的飞鸟穿行在街道上空。
前朝皇太祖下令修建裕凛街,北连皇宫南门,南接京城正门,中轴线划分,威严正统。住在市宅的百姓日日云集在此,万家灯火,人声喧闹。
一家有事万家知晓。
雎府正厅内,雎大人怒目圆睁:“我是不是说过不要擅自出去!!你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吗?!”雎昳不敢回话,空气焦灼着。“不想在这个家呆着就滚出去!不是想证明自己多有能耐吗!去啊!在家窝着干什么?!”他还想再训斥几句,但看见儿子低垂的头,渐渐止住了声。
父子二人不睦已久,具体出现矛盾的时间却无人知晓。
雎大人一顿训斥,雎昳火气上窜,立马反驳:“我哪里有问题?!!我在外面差点被砸死,你就这么想让我去死!”
下人们吓得低下头,个个屏气凝声。
战火还在继续,“我没做错什么!就算做错了那又怎么样?!!你自己想想有没有你的问题!!”他突然想到同窗,“私塾的同窗们家庭都那么和谐,只有我!被你关在家里不能出门,我就应该被你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