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渊渡

内殿的寒玉床畔，神灯摇曳着暖黄光晕，将凌光与苍牙的影子映在墙面上，叠成一片相依的剪影。凌光指尖抚过苍牙耳后柔软的绒毛，那里还沾着冥市的夜露，凉丝丝的触感让她想起夜渊临别时递来的那枚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深渊纹路，却被他用自身魔气温养得温润如玉，“持此令，深渊万魔皆不敢伤你”，他低沉的嗓音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苍牙似是感应到她的思绪，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喉咙里发出软糯的呜咽。它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眸望向殿外，那里的云海已被朝阳染成金红，可它鼻尖萦绕的，仍是冥市特有的、混合着黑雾与松脂的气息，还有那个黑袍男人身上，藏在冰冷外壳下的温热。

“苍牙，你说他会不会……”凌光话音顿住，指尖微微收紧。她想起夜渊临别时眼底的挣扎，想起他转身时黑袍翻飞间泄露的不舍，心中忽然涌上一丝不安。神庭与深渊势同水火，她今日在长老面前公然为他辩解，甚至扬言要救赎他，消息定然会很快传遍三界，那些视深渊为死敌的仙门，或是对夜渊怀恨在心的旧敌，会不会趁机对他下手？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卫慌张的呼喊：“上神！不好了！深渊方向出现异动，漫天黑雾翻涌，似有大战爆发！”

凌光猛地起身，月白长袍无风自动，额间的神印骤然亮起刺眼的灵光。苍牙也瞬间绷紧了身体，银灰色的毛发根根竖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低吼，目光死死盯着殿门方向。

“备车！”凌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坚定，“去深渊边界！”

侍卫迟疑道：“上神，长老们吩咐过，不让您再涉足深渊……”

“我自有分寸！”凌光打断他，抬手将玄铁令牌攥在掌心，令牌传来的微凉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若有追责，我一力承担。”

话音未落，她已牵起苍牙的缰绳，大步踏出内殿。晨光中，她的月白长袍猎猎作响，额间神印的光芒穿透云层，在白玉长阶上投下一道笔直的光影。苍牙紧随其后，步伐比往日更加急促，银灰色的身影如一道闪电，护在凌光身侧。它能清晰地感受到，远方深渊传来的魔气中，夹杂着一丝熟悉的、属于夜渊的气息，只是那气息此刻变得紊乱而虚弱，像是正遭遇着莫大的危机。

神庭的云车疾驰在云海之上，凌光立在车檐边，目光紧盯着远方那片翻滚的黑雾。黑雾如同张牙舞爪的巨兽，吞噬着周围的光芒，连朝阳的金辉都无法穿透。她能感受到，无数仙魔的气息在黑雾中交织、碰撞，厮杀声隔着遥远的距离传来，沉闷得如同惊雷。

“夜渊……”凌光轻声呢喃，指尖的玄铁令牌忽然发烫，像是在回应她的呼唤。她猛地催动神力，云车的速度陡然加快，冲破一层又一层云层，朝着深渊边界疾驰而去。

苍牙趴在云车边缘，银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片黑雾，喉间的低吼越来越响。它能感觉到，主人的心跳越来越快，那份不安如同藤蔓般缠绕在两人心头。它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无论面对的是多少敌人，它都要护着主人，护着那个曾在黑石塔顶默默守护过主人的黑袍男人。

云车越来越近，黑雾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郁，其中还夹杂着血腥气与毁灭的气息。凌光忽然看到，黑雾的中心，一道黑袍身影正被无数仙魔围攻，他周身的魔气虽依旧汹涌，却已渐渐黯淡，嘴角挂着触目惊心的血迹，那双异瞳中，一半是深渊的黑暗，一半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仿佛在遥望某个方向。

“夜渊！”凌光失声呼喊，纵身从云车跃下，月白长袍在空中展开，如同一只纯白的飞鸟，朝着黑雾中心飞去。

苍牙紧随其后，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狼嚎，银灰色的身影瞬间暴涨，周身灵光与魔气交织（那是凌光多年来用神力为它温养的守护之力），朝着围攻夜渊的仙魔扑去。

“凌光？你怎么来了！”夜渊看到飞来的纯白身影，异瞳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浓浓的担忧，“这里危险，快走！”

“我不走！”凌光落在他身边，指尖灵光涌动，挡住一道袭来的仙术，“我说过，要给你一个重回光明的机会，便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她转头看向周围虎视眈眈的仙魔，目光坚定如铁，“今日，想伤他，先过我这关！”

苍牙也已扑到近前，一爪拍飞一名仙将，银灰色的身躯挡在两人身前，獠牙外露，眼神凶狠如狱，将所有敌意都挡在身前。

周围的仙魔见状，皆是哗然。“凌光上神居然真的与深渊恶魔为伍！”“此等违背天道之事，我等今日必当除之！”“杀了他们，以正天道！”

谩骂声、斥责声此起彼伏，无数仙术、魔器朝着两人一狼袭来。凌光与夜渊背靠背站立，她的灵光温润而坚定，他的魔气汹涌而凌厉，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此刻却异常契合，交织成一道坚固的屏障。苍牙则在屏障之外，左冲右突，银灰色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所到之处，仙魔纷纷避让。

战斗一触即发，阳光与黑雾在深渊边界交织，光明与黑暗的碰撞发出刺眼的光芒。凌光知道，这场战斗，不仅是为了夜渊，也是为了她心中的信念——神明与恶魔的界限，从来都不该由他人定义，救赎之路，也从来都不止一条。

她握紧夜渊递来的手（他的掌心虽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又看了一眼身前浴血奋战的苍牙，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无论这场战斗的结果如何，无论未来要面对多少艰难险阻，她都不会退缩。因为她知道，身边有她要守护的人，有守护她的伙伴，这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