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无需配得

神明立于崩裂的云端，指尖悬着半盏将熄的灵光，下方是战火焚尽的城郭，哀嚎如针穿破天幕。他垂眸望着那些在血污中挣扎的身影，睫毛上凝着未化的霜。

“够了。”恶魔踏碎黑雾而来，猩红长袍扫过焦土，燃起转瞬即逝的黑火，“神明阁下，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神明指尖的灵光微颤，声音带着神性独有的悲悯，却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他们只是迷途，并非无可救药。”

“迷途？”恶魔嗤笑，利爪指向下方——有人为了一块干粮刺穿同胞的胸膛，有人踩着他人的尸骨向上攀爬，有人对着神明的虚影唾骂祈福不灵，“这是贪婪刻进骨髓的本能，是忘恩负义的天性！你三番五次耗尽神力为他们续命，他们转头便将和平挥霍成战乱，将恩赐践踏成罪孽。这样的苍生，配得上你的救赎？”

神明沉默，目光掠过一处断壁残垣。那里有个小女孩，正将最后一口水喂给重伤的老人，眼底的纯粹像极了千年前初遇苍生时的模样。“你看见的是恶的泛滥，”他缓缓开口，灵光在掌心重新凝聚，“我看见的是善的余烬。哪怕只有一丝，也值得我伸手去护。”

“天真到愚蠢！”恶魔猛地逼近，周身黑雾翻涌，几乎要将神明的光芒吞噬，“你护得了他们一时，护不了他们一世！待你神力耗尽，神格崩碎，他们只会转头拥戴新的‘神明’，将你遗忘得干干净净！”

神明抬眸，眼底是不容动摇的坚定。他周身的灵光骤然暴涨，穿透黑雾，洒向焦土每一个角落，那些濒死的生命在光芒中缓缓复苏：“救赎从不是为了让他们感恩，而是为了守住天地间最后的道义。苍生或许不配，但我身为神明，不能背弃初心。”

恶魔看着她义无反顾的模样，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冷哼一声，黑雾渐渐退去：“好，我倒要看看，你的初心，能让你撑到第几轮毁灭。”

身影消散之际，一丝极淡的黑雾悄悄缠上神明的衣角，替他挡去了一缕来自深渊的戾气。神明垂眸瞥见，指尖微动，却终究没有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