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走的那天,天很蓝,老槐树的叶子绿得发亮。她拉着林夏的手,又拍了拍陈默的胳膊,反复叮嘱着“按时给树浇水”“蔷薇藤别让虫蛀了”,最后看了一眼院子,眼圈红了:“住了一辈子的地方,还真舍不得。”
“我们会常来看看的。”林夏帮她把行李搬上车,“您要是想回来,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张婶笑着点头,车开出去很远,还从车窗里探出头挥手。林夏和陈默站在院门口,看着车影消失在巷口,心里空落落的,又有些说不清的暖意。
院子暂时交托给他们照看。林夏索性把画板搬到了院里的石桌上,白天对着老槐树画画,傍晚就和陈默一起坐在树下,看夕阳把树影拉得老长。
“你说,张婶年轻的时候,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坐在树下说话?”林夏数着落在石桌上的槐树叶,随口问道。
“肯定会。”陈默剥着橘子,把一瓣递到她嘴边,“说不定比我们说得还热闹。”
他最近在学拍视频,拿着那架旧相机,对着槐树的新芽、飘落的叶子、甚至地上的影子拍个不停。镜头里的老槐树,在不同的光线下有着不同的模样,清晨带露的清新,午后慵懒的沉静,黄昏染金的温柔,都被他一一记录下来。
“等攒够了素材,我剪个片子,就叫《槐下影》。”陈默看着相机屏幕,眼里闪着光,“让更多人看看,这棵树有多好。”
林夏的设计稿得了奖,颁奖典礼那天,她特意戴了陈默送的桃木槐树吊坠。站在台上领奖时,她看着台下的陈默,忽然想起第一次在院子里见到他的样子,背着旧帆布包,手里拿着平安符,眼神里带着认真的笃定。
时光好像走了很远,又好像就在昨天。
秋天深了,蔷薇藤的叶子开始泛黄,却在枝头又开了一朵小小的花,倔强地迎着风。林夏把它画进画里,旁边题了行小字:“时光有痕,花开有时。”
陈默把这段时间拍的照片整理出来,做成了一本相册。封面上,是老槐树在月光下的影子,旁边依偎着两个小小的人影。他把相册送给林夏,扉页上写着:“愿我们像这棵树,守着一方小院,看着彼此变老。”
林夏看着那行字,眼眶有些发热。她想起那枚长命锁,那位老太太的执念,张婶的牵挂,还有自己曾有的恐惧。原来所有的过往,都在慢慢沉淀,变成此刻的安稳。
这天夜里,林夏做了个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刚搬来的时候,院子里的老槐树影影绰绰。但这次,她没有害怕,反而看到树下站着个温和的老太太,正对着她笑,手里还拿着颗糖。不远处,年轻的张婶和她老伴坐在石凳上,说着笑着,阳光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老太太身上,暖洋洋的。
醒来时,天刚亮。林夏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老槐树静静地立在院子里,晨露挂在叶尖,闪着晶莹的光。地上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温柔地铺在地上。
陈默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蹲在树根旁,给蔷薇藤浇水。他抬起头,看到窗边的林夏,笑了笑,阳光落在他眼里,像落了星星。
“醒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买了豆浆油条,快下来吃。”
林夏点点头,看着他的身影和槐树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心里忽然无比踏实。
她知道,这棵老槐树还会在这里站很久很久,它的影子会继续在地上流转,记录着日出日落,春去秋来,记录着每一个平凡又温暖的瞬间。
而属于她和陈默的故事,才刚刚走到最温柔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