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被那声“可爱”臊得耳根发烫,双手胡乱背到身后,脚尖在地面碾出浅浅的印痕,连声道:
池云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言!
他偷眼瞥见夜雪吟笑弯的眉眼,又慌忙移开视线,梗着嗓子补充:
池云江湖儿女,讲究的是快意恩仇,‘可爱’那是形容奶娃娃的词,休要再提!
话虽硬气,耳根的红却像浸了酒的朱砂,一路蔓延到下颌线,连说话的声调都比平日高了些许,带着几分故作镇定的窘迫。
夜雪吟见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眼底狡黠更甚,忽然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奔向唐俪辞,伸手便拽住了他的衣袖,声音委屈巴巴却藏不住笑意:
夜雪吟公子,你可得为我做主!
唐俪辞垂眸看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指尖,袖中飘红虫绫轻轻打了个转,语气平淡却难掩纵容:
唐俪辞哦?池云怎的你了?
夜雪吟他勾引我呀!
夜雪吟仰头望着唐俪辞,漂亮的眼眸睁得圆圆的,一本正经地控诉:
夜雪吟方才他叉着腰盯着我笑,眼神黏人得紧,还故意逗我说话,不是勾引是什么?
这话一出,池云差点跳起来,脸红得像要冒烟,指着她气急败坏道:
池云你、你血口喷人!我何时勾引你了?明明是你凑过来编排我,还说我可爱!
夜雪吟我可没胡说。
夜雪吟转头冲他扮了个鬼脸,又立刻转回身子,往唐俪辞身边缩了缩,做出一副“我好害怕”的模样:
夜雪吟他耳朵都红了,定是被我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呢。公子,你看他这般凶巴巴的,是不是想杀人灭口呀?
唐俪辞指尖摩挲着袖中红绫的纹路,目光掠过池云爆红的脸颊和无措的双手,嘴角的弧度悄然加深,却故意板着脸对池云道:
唐俪辞池云,男女授受不亲,你对着小姑娘这般‘眉来眼去’,确实不妥。
池云我没有!
池云急得跳脚:
池云唐狐狸你可不能听她一面之词!这丫头鬼得很,明明是她欺负我,还倒打一耙!
夜雪吟抿着嘴偷笑,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唐俪辞的小臂,低声道:
夜雪吟你看,他急了,急了就是心虚呀。
唐俪辞忍着笑,语气淡淡:
唐俪辞好了,别逗他了,正事要紧。
夜雪吟这才作罢,却还是冲池云做了个鬼脸,眼神里满是“完胜”的得意。
池云捂着发烫的脸颊,望着两人默契的模样,气得直跺脚,却偏偏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在心里暗骂这小姑娘是个小土匪,跟夜玄宸一样,专会欺负他。
有了唐俪辞开口“止戈”,风传香终于能插上话来:
风传香诸位,如今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我们往这边走便可离开此地。
他指了个方向,抬步就要往前走,却被唐俪辞一句话止住了脚步:
唐俪辞慢着。
风传香瞬间定在原地,周遭的热闹仿佛被瞬间抽走,陷入一片死寂。池云性子单纯,对自己所见的“受害者”深信不疑,忙道:
池云唐狐狸,我们得赶紧走啊。
风传香借机赶紧附和:
风传香是啊唐公子,这地方很快就要沉没,时间拖得越久,怕到时我也找不到出口了。
唐俪辞皮笑肉不笑,眼神里带着看傻子的嘲弄,盯着他道:
唐俪辞是吗?
话音未落,他足尖轻点,从台阶上翩然飞下,瞬间来到风传香面前:
唐俪辞是出路,还是去往阴曹地府的死路啊?
风传香眼眶发红,露出一副不被信任的神伤模样,憔悴又可怜:
风传香唐公子,你不信我?
押着江轻羽的钟春髻也摸不着头脑——除了唐俪辞本人,唯有提前收到夜玄宸传信的夜雪吟,知晓眼前的风传香是个假货。
思及此,夜雪吟早已重新取下腰间骨链,化作龙骨剑挡在唐俪辞身前,时刻戒备。
唐俪辞目光微柔,垂眸瞥了眼挡在身前的娇小身影,而后抬眼,看向风传香的眼神再无半分温度:
唐俪辞我信风传香,但你——是吗?
言罢,不等对方辩解,飘红虫绫自袖中飞射而出,如灵蛇般将“风传香”紧紧捆住。
唐俪辞轻轻拨开夜雪吟,稍一施力便将人拽至身前,一掌击出,反手一甩,便将其狠狠摔在台阶上。
“风传香”口中喷出鲜血,望着唐俪辞的眼里满是委屈:
风传香唐公子,为什么?
唐俪辞因为真正的风传香,已经死了。
池云和钟春髻脸上皆是闪过一丝震惊。
唐俪辞继续道:
唐俪辞就在半年前,所谓的风传香离奇失踪当晚,便被江城在毒发的似真似幻中亲手所杀。
钟春髻……竟是这样。
唐俪辞是这样的吗?——“风剑侠”?
“风传香”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手抚上下颌,姿态矫揉造作:
风传香唐俪辞,你不愧是尊主的敌人!
飘红虫绫如灵蛇般松开他,飞回唐俪辞身后隐去。“风传香”以极为扭曲的姿势站起身来,待彻底站直时,已然变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红衣人:
花无言重新认识一下——鄙人,风流店花无言。
钟春髻剑下的江轻羽挣扎着嘶吼:
江轻羽花使者,你答应过我的!若我帮你把唐俪辞他们引来,将他们全部杀了,你就会帮我坐上雁门掌门的位置!你可千万不能忘了!
钟春髻闭嘴!
钟春髻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花无言鄙人略有好奇,唐公子是从何时知道我不是风传香的?
唐俪辞风拂芦花地,月碎花溪山。
唐俪辞你不识得那玉佩,也不知那句诗,答案——再明了不过。
花无言原来从一开始,就露馅了吗?
唐俪辞他以郝府血案为引,先拖钟春髻所在的中原剑会下水,又利用江轻羽对雁门之主的贪念,搅动雁门上下。
唐俪辞若我最后未能识破此计,便会在江湖追杀之下,被迫带着池云和钟春髻前往十三楼,与楼主做交易。
唐俪辞逼我亲口说出当年的秘密——四年不见,他的手段还是这般拙劣。
唐俪辞就像你的伪装一样。
花无言敢对尊主不敬!
花无言一挥手,幻化出五个分身,却未料出师未捷身先死——夜雪吟抬手凝出五根冰凌,未等分身发动进攻,便将其尽数扼杀在原地。
她始终记得师父的嘱托,绝不让唐俪辞轻易动武。
夜雪吟没有犹豫,挥剑直朝花无言刺去,两人斗得有来有回,显然花无言并未占得半分上风。
唐俪辞看得清楚,这姑娘竟也会夜玄宸独有的法术……他还真是对这个徒弟,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唐俪辞不再观战,指尖微动,一股无形威压骤然释放,花无言瞬间被压得单膝跪地,只能以剑撑地勉强支撑。
唐俪辞语气平淡,威压却丝毫不减:
唐俪辞难道他没有告诉你,见到我——要逃?
花无言你既从一开始便知晓我是假的,还愿意陪我演这出戏,让这些人做饵入塘,不过是想顺着尊主的布局找到他。
花无言唐公子,你就没想过,这一步若是出了差错,他们的命……
唐俪辞唐某时间宝贵,没功夫陪你废话。
唐俪辞找到柳眼,才是我的真正目的,其余之事,于我而言皆不足挂齿。
花无言哈哈哈哈哈……果然如尊主所言,你无情无义,自私自利!
唐俪辞看来,他也没教你,求饶是件好事,向我求饶,更是好事。
话音刚落,唐俪辞便一掌拍出,花无言当即被掀飞出去。
唐俪辞带我去见他。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二楼的挑担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来。唐俪辞第一时间察觉,沉声唤道:“池云。”
池云应声望去,解下身上的一环渡月掷向挑担夫,却不料兵器竟直接从对方身上穿透而过,未能伤其分毫。
挑担夫绕开池云,掠过唐俪辞时,唐俪辞一眼便瞥见他左眼下那道红色的蛇纹:
唐俪辞【柳眼的手笔。】
挑担夫的剑鞭目标明确,径直朝着花无言袭去。花无言挥剑抵挡数招,剑刃便被挑担夫伸长的剑鞭缠住,动弹不得。
唐俪辞见状,再次甩出飘红虫绫,缠住花无言的上半身。两边同时发力,花无言被两股力道拉扯得双脚离地。
沈郎魂他是我的。
唐俪辞是吗?
两人互不相让,暗自较劲,谁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花无言左看挑担夫,右看唐俪辞,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紧接着,他的身形在红与绿之间急速变换,更是将绿色气劲凝成分身,直朝池云扑去。
池云闪身避开,却也给了绿衣人绕到唐俪辞身后的空隙,对方手中寒刃直刺而出,竟是要趁虚捅向唐俪辞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