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岚的声音如同沉重的岩石落在结晶地面上,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审视。他那双经历过无数战役的眼灯,锐利地聚焦在林风身上,仿佛要穿透那银红色的装甲,看清其下隐藏的所有秘密。
林风强忍着能量近乎枯竭带来的虚弱感和身体各处的隐痛,在索拉的搀扶下缓缓站直。他没有回避泰岚的目光,眼神平静,深处却隐藏着警惕。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慌乱或退缩,都可能被对方解读为心虚。
“泰岚教官,”林风的声音因能量消耗而略显沙哑,但语气不卑不亢,“如您所见,我们刚刚摧毁了一个制造并维持空间裂隙的人工装置,解决了这些被吸引或制造出来的怪物。索拉研究员可以作证。”
索拉立刻上前一步,尽管面对泰岚的威严让她有些紧张,但科学家的严谨让她的话语清晰而有力:“泰岚教官,利帕所说属实。我是宇宙科技局的索拉。我们的科研船‘晨曦号’因异常空间乱流迫降于此,并遭遇这些怪物袭击。是利帕救了我们,并带领我们找到线索,最终确认了这个装置的存在和危害。刚才的战斗,是为了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她顿了顿,补充道:“根据我们发现的五十年前的观测站日志,这种空间异常和人为干扰信号很可能已经存在了很久,并且被刻意隐瞒。利帕的流放地与这里出现如此严重的异常,时间上未免太过巧合。”
索拉的话,巧妙地将重点从林风的“异常力量”转移到了事件本身的严重性上,并隐晦地点出了林风可能被构陷的疑点。
泰岚的目光在索拉身上停留片刻,似乎认可了她作为科技局研究员的身份和证词,但随即又回到林风身上,那审视的意味并未减少。
“摧毁威胁,保护同胞,这是每一位奥特战士的职责。你做到了这一点,值得肯定。” 泰岚先给予了有限的认可,但话锋随即一转,“然而,在刚才的战斗中,我观察到你的能量运用方式,与光之国传承的战斗技艺存在明显差异。尤其是最后那瞬间的空间轨迹偏转……那并非任何已知的光线技或屏障技。”
他向前迈了一步,无形的压迫感随之增强:“流放期间,你从何处掌握了这种力量?解释清楚。”
核心的冲突,终于被摆上了台面。
林风心念电转。系统是他最大的底牌,绝不能暴露。但泰岚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他需要给出一个合理且能部分取信于对方的解释。
“绝境中的领悟,以及对现有力量的不同理解。” 林风缓缓开口,选择了部分实话与引导性解释相结合的策略,“行星桑特环境恶劣,能量稀薄,迫使我去思考如何用更少的能量,达成更有效的攻击与防御。传统的技能释放方式在某些情况下效率偏低,我尝试对其进行优化和……重组。”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却异常凝练的斯派修姆能量电火花。“例如,将斯派修姆光线的能量极度压缩,牺牲范围,追求极致的穿透力,以攻击那些拥有特殊防御的敌人弱点。这并非掌握了新的力量,而是对已有力量的……更精细化操控。”
他看向泰岚,眼神坦然:“至于那瞬间的偏转,是在生死关头对自身能量与周围环境互动的一种极限运用,类似于瞬间构建多层不对称屏障引导攻击轨迹,其中确实包含了一些我对空间能量流动的直觉……或许,这与我在能量核心值守期间接触到的某些高浓度能量特性有关。”
他将“空间偏移”巧妙地解释为对能量和环境的极限运用,甚至隐隐牵扯到那场导致他被流放的事故,引导泰岚自己去联想——是否那次事故,让他因祸得福,或者产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异?
泰岚沉默地听着,威严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确实记得,利帕被指控值守能量核心不力导致辐射泄漏。如果他在那次事件中受到了某种未知的能量影响,从而获得了非常规的感知或操控能力,在理论上是存在可能的。
但这依旧无法完全解释他所看到的那精妙到近乎规则层面的“偏转”。那不像是一种粗糙的本能运用,更像是一种……技巧。
“不同的理解?精细化操控?” 泰岚重复着这两个词,语气中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光之国传承亿万年的战斗体系,是无数先辈智慧的结晶,历经实战检验。你认为,你个人的、在流放中偶然所得的‘领悟’,能够超越这厚重的积淀?”
这是理念的根本碰撞。守旧与创新,传承与突破。
“我从未想过超越,”林风迎着他的目光,话语清晰而坚定,“传承是基石,但并非枷锁。面对未知的敌人和变化的战局,战士难道不应该思考如何让基石上生长出更适应环境的新芽吗?如果固步自封,我们该如何应对像今天这样,由未知技术和空间裂隙带来的威胁?”
他指向那装置爆炸后残留的碎片:“制造这个装置的存在,显然没有遵守我们光之国的战斗规则。”
泰岚的眉头微微皱起。林风的话,触及了一个他无法回避的事实。今天的敌人和装置,确实超出了常规认知。光之国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并非万能,宇宙中存在着诸多未知和威胁。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数道破空之声。几艘印有宇宙保安厅徽记的奥特穿梭艇迅速降落,一队全副武装的奥特战士迅速冲出,开始警戒和清理战场残留。
为首的队长向泰岚行礼:“教官,区域已控制,未发现其他异常能量源和生命迹象。”
泰岚点了点头,目光再次回到林风身上,那锐利的审视似乎缓和了一丝,但依旧深沉。
“你的言论,充满了危险的不确定性,利帕。” 他最终沉声道,“但你所做的事情,客观上化解了一场危机,保护了光之国的研究员。”
他顿了顿,做出了决定:“基于你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现,以及索拉研究员的证词,我会在返回光之国后,向宇宙警备队提交报告,陈述这里发生的一切。至于你……”
他的目光扫过林风依旧闪烁的计时器和破损的装甲:“你需要接受更全面的检查和评估。你的‘领悟’和‘不同的理解’,必须在可控的范围内得到验证。光之国不会扼杀任何潜在的可能性,但也绝不会放任不可控的风险。”
这并非完全的接纳,但也并非彻底的否定。是一个观察、考验和限制并存的局面。
林风心中明了,这已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至少,他获得了返回光之国并为自己正名的机会,而不是被当场定义为“异端”处理。
“我明白,泰岚教官。” 林风微微颔首。
“很好。” 泰岚转身,对保安厅的战士下令,“护送幸存者和利帕,返回光之国。”
索拉暗暗松了口气,看向林风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钦佩。能在泰岚教官如此强大的气场和质疑下,不卑不亢,甚至隐隐在理念上与之交锋,这绝非寻常战士能够做到。
林风在两名战士的陪同下,走向一艘穿梭艇。他回头看了一眼这片饱经摧残的盆地,那空间裂隙曾经存在的地方。
流放结束了,但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光之国等待他的,不仅是可能的平反,更有来自守旧派的审视、潜在敌人的阴影,以及他自身那绝不能暴露的系统秘密。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在缓慢恢复的能量,以及那已经与他融为一体的数个词条。
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将以自己的方式,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