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星期六》的录制结束,南溪在中国的人气和口碑再次飙升,那种“易碎感”与“努力坚强”的反差,让她牢牢占据了国民怜爱榜的顶端。团队趁热打铁,为她接了几个高端品牌的推广,行程排得满满当当。
在一个难得的半天休息日,南溪却并没有在酒店补眠。她换上了一身简单的牛仔裙,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素面朝天,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在助理的掩护下,悄悄从酒店后门离开,坐上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驾驶座上的人,是吴世勋。
他同样穿着休闲,帽檐压得很低,侧脸线条在车窗透过的斑驳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冷峻。见到南溪上车,他只是微微侧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淡淡说了句:“系好安全带。”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驶向市郊。车内很安静,只有舒缓的爵士乐在流淌。南溪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没有说话。吴世勋也不是多话的人,只是专注地开着车。
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默契,仿佛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言语。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僻静的、看起来像是私人工作室的地方。吴世勋熟门熟路地带着她走进去,里面别有洞天,是一个宽敞明亮的画室,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画架上摆着一幅未完成的抽象画,色彩大胆而浓烈。
“朋友的工作室,今天没人。”吴世勋简单解释,从角落的冰箱里拿出两瓶水,递了一瓶给南溪。
南溪接过水,好奇地打量着画室里的陈设,目光最后落在那幅画上:“世勋欧巴最近在学画画吗?”
“随便玩玩。”吴世勋走到画架前,拿起调色盘,目光却落在南溪身上,“比面对镜头轻松。”
南溪走到他身边,看着画布上混乱又似乎有规律的色块,轻声说:“很漂亮。” 她顿了顿,像是无意间提起,“像那天…伯贤欧巴送我的那束厄瓜多尔玫瑰的颜色,很浓烈。”
吴世勋调色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语气平淡:“他倒是会挑。”
南溪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那点微妙,转而拿起旁边一支干净的画笔,在指尖转了转,眼神带着点孩童般的好奇:“这个,要怎么用?”
吴世勋放下调色盘,走到她身后。他没有直接握住她的手,而是就着这个近乎环抱的姿势,虚虚地指导着她的动作,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手腕放松,颜色不是涂上去的,是…感觉。”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丝清冽的味道。南溪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放松下来,依着他的指引,将笔尖蘸上一点钴蓝,轻轻点在画布空白的一角。
那一点蓝,在浓烈的色彩中,显得格外清澈而突兀。
“感觉…”南溪重复着这个词,微微侧头,抬眼看他,距离近得能看清他低垂的眼睫,“世勋欧巴是靠感觉做事的人吗?”
吴世勋的目光从画布移到她的脸上,深邃的眼底像是蕴藏着风暴前的海面。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在节目里,被吓到了?”
他问的是《你好,星期六》里那个“意外”。
南溪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情绪,声音轻软:“有一点…不过没关系,我知道那位欧巴不是故意的。” 她抬起眼,眼神纯净,带着一丝依赖,“还好,只是录节目。”
这话说得巧妙,既承认了“被吓到”,又显得大度体贴,最后那句“只是录节目”,更是留足了想象空间——仿佛在别的、非公开的场合,她可能会更害怕。
吴世勋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南溪几乎以为他要看穿她所有的伪装。但他最终只是抬手,极其轻柔地用指节蹭掉了她脸颊边不小心沾到的一点点颜料渍。
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种超越寻常亲密的狎昵。
“嗯。”他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以后小心。”
他没有追问,没有安慰,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比边伯贤那些热烈的关心和礼物,更让南溪心头微动。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理解?或者说,是看透了她表演下的本质后,依旧选择配合的…纵容?
南溪低下头,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在画室待了一个下午。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南溪看着吴世勋画画,或者自己拿着画笔在废纸上胡乱涂鸦。偶尔交谈几句,也都是关于颜色、线条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直到日落西山,暖橙色的光芒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满画室,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吴世勋放下画笔:“走吧,带你去吃饭。”
他带她去了一家需要提前数月预订的顶楼餐厅,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餐厅经理显然认识吴世勋,恭敬地将他们引到预留的靠窗位置。
晚餐精致而安静。席间,吴世勋的话依然不多,但他会细心地帮她布菜,在她尝试用中文点餐发音不准时,会自然地接过话头。他不再提工作,不提网络上的纷扰,只是偶尔评论一下菜色,或者指着窗外的某处,说一点他之前来这座城市时的见闻。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和边伯贤相处时的体验。边伯贤的热情像太阳,灼热而直接,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而吴世勋,则像深夜的海,表面平静,内里却藏着巨大的、未知的漩涡,吸引人去探索,却又带着危险的气息。
晚餐结束后,吴世勋送她回酒店。依旧是在那个隐蔽的后门,车子停下。
“谢谢欧巴,今天很开心。”南溪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南溪。”吴世勋忽然叫住她。
南溪回头。
车内光线昏暗,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格外亮。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那么努力。”
南溪的心猛地一跳,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凝固。
他…果然看出来了。看出了她所有的表演,所有的精心算计。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露出一个更加纯净、甚至带着点懵懂的笑容:“欧巴在说什么呢?我今天没有努力啊,很放松。” 她推开车门,回头对他挥挥手,“欧巴路上小心。”
说完,她便转身,步履轻快地走向酒店后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吴世勋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想起下午在画室,她低头时,后颈那一截白皙脆弱的弧度。想起她偶尔抬眼看他时,那清澈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与她人设截然不符的冷冽和野心。
他知道她在演戏,一直都知道。从很久以前,那个在公司楼梯间偶然看到的、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南溪开始,他就知道。
但他没有戳穿,甚至…有些乐在其中。看着她用那套纯净无辜的把戏,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包括他自己。
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复杂的弧度。
也许,他喜欢的,从来就不是那个大众眼中冰清玉洁的南溪。而是这个,戴着完美面具,在刀尖上跳舞的,危险的,真实的她。
这场约会,看似平静,却比任何一场公开的演出,都更加惊心动魄。而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似乎即将被捅破,又似乎,被默契地维持在一个极其微妙的、危险的平衡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