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骷髅营里就回荡着解散的哨声和教官的吼声:“训练结束!受训学员都到那边去,有卫生员给你们体检!”
女兵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列队走向临时设立的体检区。军医和女卫生员们已经开始忙碌,测量血压、心率,检查外伤。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疲惫的气味。
叶寸心在医务室休息了一夜,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恢复了不少。她慢悠悠地踱出医务室,活动了一下还有些酸痛的胳膊,目光扫过体检的队伍,最后落在了自己屋子旁边的木屋。
她记得,前世云雀(谭晓琳)在骷髅营审讯后发了高烧,就是在这里……还有那个不省心的兽医(林国良)。
隔壁木屋,谭晓琳(云雀)正半靠在简易行军床上,脸色潮红,额头还搭着湿毛巾,手背上扎着输液针。一个护士刚汇报完:“林大夫,病人体温已经下降了,38度7。”
“嗯,你先出去吧,我来守着。”是林国良(兽医)的声音,带着刻意放柔的语调。
护士脚步声远去。谭晓琳微微睁开眼,看到林国良,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声音带着高烧后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不耐烦:“你怎么来了?”
林国良走到床边,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干燥的嘴唇:“晓琳,你受苦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到这来了?”谭晓琳根本不接他的茬,直接追问。
“我……我是为你来的!”林国良语气激动起来,带着怒气,“看着你受刑受苦,气得我差点儿和他们打起来!”
谭晓琳翻了个白眼,语气更冲了:“林国良同志,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如果我能接受你,早就接受了,还至于等到今天吗?你有事没事往我家跑,还跟我爸妈一起吃饭,真受不了你!”
“你老爸可是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林国良试图搬出长辈。
“他是他,我是我,现在是什么时代了,难道还有包办婚姻啊?我跟你之间没感情!”谭晓琳说得斩钉截铁。
“你妈说了,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他们当年就是先结婚,后恋爱……”林国良还不死心。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想和你培养什么感情!”谭晓琳直接打断,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扯动了喉咙,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雷战沉稳的脚步声和问话声:“谁在打扰教导员休息?你们干什么吃的?”
门口卫兵低声解释:“我们不敢,是林大夫。”
雷战“嗯”了一声,脚步声径直朝木屋走去。
她眼珠一转,脸上露出点狡黠的笑意,放轻脚步,像只猫似的蹭了过去。守在木屋门口的两个卫兵看见她,刚想开口,叶寸心立刻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帐篷里面,然后眨眨眼,脸上是那种“我就听听,不进去”的、让人难以拒绝的好奇表情。
两个卫兵对视一眼,有些犹豫……他们默契地选择了沉默,只是微微侧开身子,让出了听觉最佳的位置。
叶寸心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凑过去,一只大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干什么?”阎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赞同。
叶寸心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他,立刻换了副表情,脸上堆起讨好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飞快地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别出声!有热闹看!”
她手上还带着伤员特有的微凉,捂在他唇上的掌心柔软,带着淡淡的药味。阎王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看着她近在咫尺、因为偷听而亮晶晶的眼睛,甚至生出一丝无奈。这丫头,精力一恢复就又开始不安分。
他任由她捂着嘴,没再出声,只是用眼神示意她:胡闹。
叶寸心见他默许,胆子更大了,拉着他一起悄无声息地蹲到木门边,竖起耳朵。
谭晓琳一见他,下意识想坐直身体下床:“雷神!”
叶寸心眼睛一亮,扯了扯阎王的袖子,用口型无声地说:“来了来了!”
雷战抬手虚按了一下:“别起来,好好休息。”他的目光这才转向林国良,带着询问:“林军医,有什么问题吗?”
林国良看着雷战,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打量,手揣在白大褂口袋里,语气冰冷:“没有。”
“那你的眼神就有问题。”雷战直接点破,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林国良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看看谭晓琳焦急的眼神,又看看雷战那张冷硬英俊、充满男性力量感的脸,一股邪火夹杂着醋意冲上头顶,他挺了挺胸,有些心虚却又强作镇定地大声说:“……我想告诉你件事。”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谭晓琳是我的未婚妻!”
“林国良!你想干什么?!”谭晓琳又急又气,声音都变了调,挣扎着想拔掉针头。
雷战站在两人中间,目光在林国良强撑的脸和谭晓琳急怒交加的脸上扫了个来回,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说了句:“我知道了,怎么啦?”
他这平静的反应反而让林国良更憋闷了。谭晓琳急急解释:“雷神,你别听他胡说,不是的!”
林国良冷笑一声,话里带刺:“触到你痛处了吗?我说怎么最近不跟我联系了,原来这里有个猛男啊!”
雷战终于微微蹙眉,看向林国良,语气带着点无奈,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林军医,你好像是误会了吧?”
“不,我没有误会!”林国良提高了音量,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叹了口气,语气酸溜溜的,“我早就该想到,她喜欢的就是你这类男人!”
雷战彻底无语了,他摇了摇头,懒得再跟这陷入单方面臆想的军医纠缠,转身就准备离开:“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那我先走了,你们……”
他话没说完,伸手去开门。木门“唰”一下被打开,外面蹲着的两个人毫无防备,一下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叶寸心还保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阎王则因为被她拉着蹲了太久,正微微活动有些发麻的膝盖。两人齐刷刷抬头,正对上雷战骤然锐利、带着审视和一丝恼火的目光。
空气瞬间凝固。
叶寸心脸上的狡黠笑容僵住,随即迅速转化成一种“我只是路过”“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甚至企图悄悄把揪着阎王袖子的手缩回来。阎王则是身体一僵,迅速恢复成平日的冷硬站姿,只是耳根控制不住地有些发烫,心里暗骂这小祖宗害人不浅。
雷战的目光在叶寸心那张写满“我错了但下次还敢”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阎王那强作镇定的侧脸,额角青筋几不可查地跳了跳。
“叶寸心,”雷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压迫感十足,“伤好了?精力很旺盛?”
叶寸心立刻立正,挺直小身板,声音响亮,试图蒙混过关:“报告雷神!不旺盛,我就是……就是路过,关心一下战友!”
“阎王,”雷战转向旁边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狙击手,“你也是路过?”
阎王喉结滚动了一下,面无表情,声音硬邦邦的:“报告!我……来代表哈雷他们探望断棘和云雀同志。” 这理由找得他自己都觉得牵强。
雷战看着这一个不省心的拐带另一个省心的,再看看木屋里那出还没收场的闹剧,只觉得一阵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