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寸心肚子突然一阵绞痛，她暗叫不好，可能是晚上生食老鼠肉的后遗症上来了。
深夜的营地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她刚靠近厕所，就闻到一股极淡的、被夜风稀释过的烟味从最里面的隔间飘出来。
叶寸心脚步一顿，立刻想起了这个阶段会发生的事情——沈兰妮因为压力过大，会在半夜躲起来抽烟。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果然，透过隔板下方的缝隙，能看到一点猩红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她抬手，轻轻敲了敲隔间的门板，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语气平静无波：“沈兰妮，你在抽烟。在这里是违规的。”
隔间里传来一阵细微的慌乱声响，猩红的光点瞬间熄灭。沈兰妮带着不耐烦和一丝被撞破的恼怒的声音传来：“叶寸心？你想告就去告吧，算我倒霉！”
叶寸心没有理会她的呛声，依旧平静地说：“现在马上去洗澡，换掉身上的衣服。他们快吹集合哨了，别让雷神闻到味道。” 她顿了顿，补充道，“烟给我。”
隔间里沉默了几秒，门锁“咔哒”一声开了。沈兰妮皱着眉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烦躁，却也没再多说什么，把手里捏得有些变形的烟盒和打火机塞到叶寸心手里，低声嘟囔了一句：“多管闲事……” 然后快步走向淋浴间。
叶寸心看着手里的中华烟和打火机，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迅速将烟盒和打火机扔进厕所冲走，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隔间，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做完这一切，她的腹痛更剧烈了，她赶紧解决完个人问题，心里计算着时间：这个点，阎王应该正带着人去抓那三个试图逃跑的女兵了。等他回来，就该紧急集合了。
果然，她刚整理好衣服走出厕所，尖锐急促的紧急集合哨声就划破了夜的宁静！
女兵们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冲出门，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列队。叶寸心强忍着腹部的不适，迅速站到自己的位置。沈兰妮也刚好跑过来，头发还湿漉漉的，带着水汽，她看了叶寸心一眼，眼神复杂，迅速归队。
雷战站在队列前，头盔方阵在一旁肃立。他的声音在夜色中低沉而充满压迫感：“想退出，真的不用那么麻烦，自己在这里放下头盔就可以了。”
这时，阎王和大牛、元宝押着三个垂头丧气、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女兵走了过来。那三个女兵不敢抬头看任何人。
雷战的目光扫过那三个女兵，又看向队列：“高强度的训练和压力会让人精神崩溃，做出不理智的事来。你们逃跑，是因为你们已经崩溃了，不知道怎么来摆脱现在的困境。不需要我过多的解释，你们出局了。”
老狐狸站在旁边，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却不容置疑：“没机会了。我们不会在你们的档案上写下‘逃兵’两个字，我们当作你们自己退出的，这样对你们未来的军旅生涯会好一些。”
那三个女兵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她们一步步走上前，颤抖着手，默默地摘下自己的头盔，轻轻放在方阵的最后一排。起身时，已是泣不成声。队列里的其他女兵们都默默地看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兔死狐悲的沉重感。
“站直了！”老狐狸突然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你们是中国女兵！”
三个即将离开的女兵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绷直了身体，眼泪流得更凶，却努力抬起手，向头顶飘扬的八一军旗敬了一个颤抖却尽力标准的军礼。
老狐狸看着她们，声音低沉却蕴含着力量：“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忘记‘中国女兵’这四个字！”
“是！我们记住了！”三个女兵带着哭音喊道。
老狐狸猛地转向列队的女兵们，嘶声怒吼：“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 幸存的女兵们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回应，声音嘹亮，带着悲愤和决绝，杀气凛然！
雷战站在阴影里，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队列。女兵们心有余悸地站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突然，雷战抽了抽鼻子，又用力吸了吸空气，眉头微微皱起。女兵们都一愣，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老狐狸察觉到的异常，问道：“怎么了，雷神？”
雷战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到队列前，一边走一边挨个仔细地闻着。女兵们全身紧绷，目不斜视。叶寸心和沈兰妮站在队伍前排，都能感觉到彼此瞬间僵直的脊背，手心微微沁出冷汗。
雷战一路闻过来，在沈兰妮面前站住了脚步。人越是心虚，眼神就越容易飘忽，沈兰妮硬着头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报告……”
她的话还没说完，雷战锐利的目光就锁定了她，直接问道：“什么烟？”
沈兰妮的心猛地一沉，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中华。”
“档次不低啊！”雷战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伸出手，“烟呢？”
沈兰妮垂下眼睫，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声音更低了：“……没了。”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知道，在特种部队集训期间抽烟是严重违纪，尤其是在深夜，性质更为恶劣。等待沈兰妮的，很可能也是直接淘汰。
叶寸心站在沈兰妮旁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和绝望。“敌后作战，居然抽烟？你是想害死大家吗？！”雷战盯着沈兰妮怒吼。
沈兰妮脸色煞白，嘴唇紧抿，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却倔强地没有辩解。她知道，这次恐怕真的完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个清晰平静的声音响起：
“报告！烟是我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叶寸心身上。她挺直脊背，目光坦然地迎向雷战锐利的审视。
雷战眼神一厉，转向她：“叶寸心？你说什么？”
“报告雷神，烟是我的。”叶寸心重复道，语气没有丝毫动摇，“是我晚上睡不着，偷偷藏的。沈兰妮同志只是……闻到了味道，过来提醒我。”
沈兰妮猛地转头看向叶寸心，眼底满是震惊和不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叶寸心一个极轻微、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眼神制止了。
雷战的眉头紧紧锁起，目光在叶寸心平静无波的脸和沈兰妮惊愕的表情之间来回扫视。他当然不信这番说辞，沈兰妮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但这丫头……为什么要替人顶罪？
老狐狸也皱紧了眉，看向雷战。阎王站在队列侧方，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但紧抿的唇线和周身骤然降低的气压，泄露了他此刻极不平静的内心。这丫头，又在搞什么名堂？她知不知道承认的后果？
雷战盯着叶寸心，足足看了十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叶寸心，你确定？集训期间私藏烟草，严重违纪，你知道后果吗？”
“我知道，雷神。”叶寸心声音清晰，“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好！有种！”雷战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他猛地一挥手，“叶寸心，负重三十公斤，极限越野，跑到废为止！阎王，你亲自盯着！”
“是！”阎王沉声应道。
雷战的目光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女兵队伍，怒火更盛：“看来还是太宽松了！让你们还有心思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狐狸！”
“到！”
“重新点验！彻查每个人的背囊、床铺！再有一个违禁品出现，”雷战的手指向老狐狸，“她们不走，你走！”
“是！”老狐狸啪地立正，转身对着女兵们怒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全体都有！带回宿舍！立刻重新点验！”
女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吓住了，慌忙列队，小跑着冲回宿舍，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宿舍里瞬间乱成一团。背囊被粗暴地打开，各种私藏的零食、护肤品、甚至小玩意儿哗啦啦倒了一地。谭晓琳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一边焦急地提醒：“快！大家加快速度！他们肯定会缩短时间进来的！”
女兵们彻底慌了神，拼命地把不该出现的东西往嘴里塞、往垃圾桶里扔。田果抓着一大包私藏的巧克力，拼命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噎死我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藏这么多了！我这一晚上要胖十斤啊！” 欧阳倩嘴里塞满了饼干，囫囵吞咽，眼泪都快出来了：“这饼干干吃是要死人的！快……给我口水喝！”
沈兰妮赶紧递过去一瓶可乐，语气带着愧疚和急躁：“快！帮我消灭掉！”她几乎是硬往欧阳倩嘴里灌，气泡呛得欧阳倩咳嗽不止：“喂！这么喝可乐，也是……要死人的！”
“快点吧！难道大家真的想一起受罚吗？”谭晓琳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心急如焚。
欧阳倩一咬牙，带着悲壮：“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憋着气猛灌可乐，又拼命塞饼干。
唐笑笑抱着一大袋各种各样的零食，急得直掉眼泪：“谁帮帮我啊！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
阿卓凑过来一看，也傻眼了，拿起一个煮鸡蛋：“姐们儿，你真把这儿当夏令营野炊了啊？你这儿怎么什么都有啊！”
唐笑笑哭着说：“我是想留着慢慢吃的……我在基地有个老乡，他帮我悄悄带进来的，埋在外头，我晚上站岗的时候再悄悄挖出来点儿……早知道我就不要他给我带这么多了，这可怎么得了啊！”
谭晓琳看着那一大袋零食，简直欲哭无泪：“你啊！真是害人啊！快，同志们，发挥你们特殊的战斗力，赶紧帮她吃掉啊！”
女兵们闻言，也顾不上了，一拥而上，抢着分食那些零食，场面混乱又心酸。
而叶寸心，已经利落地打好负重背囊，走出了宿舍。她的背囊里除了标准装备，空空如也。那只智能机，早在重生归来、意识到身处何时何地之后，就被她彻底处理掉了。
走廊尽头，阎王倚在墙边，看着那个纤细却挺直的身影一步步走向操场，走向自己和沉重的负重袋。“为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气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你知道承认的后果吗？极限越野，跑到废——雷神是认真的！”
叶寸心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汗水的味道，混合着夜风的清冷。她没有躲闪他的目光，同样压低声音，平静地回答：“知道。但有些事，必须有人做。” 她顿了顿，看着他眼中翻腾的怒火，轻声补充了一句，带着点安抚，也带着点疏离，“阎王，执行命令吧。”
叶寸心看着眼前这混乱又带着点滑稽的场面，心里却沉甸甸的。她替沈兰妮担下抽烟的事，不仅仅是因为前世战友情，更因为她想改变一些事情的发展轨迹。
更重要的是，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会指向那个她最不愿看到的结局。那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小的改变，像蝴蝶扇动翅膀，也许就能掀起不同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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