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走到她身边，大手沉重地按在她颤抖的肩上，声音沙哑：“叶寸心，服从命令！”

叶寸心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看向雷神，眼睛里的绝望和疯狂让人心惊。又看向那片死寂的废墟。最终，她猛地闭上眼，两行滚烫的液体终于冲破堤坝，混着脸上的灰尘和血污，无声地滑落。

她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吞噬一切的废墟，转身，跟着队伍，一步步走向等候的直升机。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叶寸心的脚步在直升机螺旋桨卷起的狂风中钉在原地。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泪痕未干，混杂着尘土和血污，眼神却异常平静。她没有看雷神，目光越过他，死死锁住那片死寂的、埋葬了她所有念想的废墟。

“哥。”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轰鸣声吞没，但雷神听清了。这个久违的称呼，让雷神心头猛地一揪。

下一秒，叶寸心的手动了。动作快得惊人，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决绝。她一把扯下了肩章，那代表着她身份和荣誉的徽记，被她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然后是姓名牌、臂章……所有能辨认她属于这支队伍、属于这个国家的标识，被她一样样撕下，毫不犹豫。

“叶寸心！你干什么！”雷神瞳孔骤缩，厉声喝道，伸手想去阻止。

叶寸心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她将那些带着体温的标识物，一股脑塞进雷神颤抖的手里。她的掌心，刚刚徒手挖掘留下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那冰冷的金属和布料。

“如果我活着回去了，”她抬起眼，直视着雷神震惊而痛心的目光，声音不大，一字一句砸进雷神心里，“我愿意接受部队给我的任何处罚，哪怕脱掉这身军装，我都认。”

她顿了顿，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只剩下一种近乎荒凉的坚定。

“但是哥，”她的声音带上了细微的颤音，眼神却亮得骇人，像燃尽的灰烬里最后一点星火，“我师傅……他只有我一个人。”

话音落下，她不再看雷神，也不再看任何队友，猛地转身，像一头挣脱了所有束缚的猎豹，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吞噬一切的废墟。背影在弥漫的烟尘中，决绝得如同扑火的飞蛾。

“小列兵！回来！”灭害灵嘶声喊道，想要追上去，却被兽医死死拦住。

雷神攥紧了手中那堆带着血迹的标识，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消失在断壁残垣之中，巨大的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撕裂着他的胸膛。他明白，这不是违抗命令，这是剥离了军人身份后，一个徒弟对师傅最原始、最笨拙、也最惨烈的守护。

直升机引擎轰鸣着，催促着撤离。雷神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渗出血来。他最终猛地一挥手，几乎是咆哮着下达了命令：“登机！撤离！”

机舱门缓缓关闭，将那片绝望的废墟和那个选择留下的身影隔绝在外。飞机爬升，地面的一切在视野中缩小。雷神透过舷窗，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越来越小的废墟，手里紧紧攥着叶寸心留下的东西，那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血迹。

他知道，他带回国的，是任务成功的报告，也是可能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和一份沉甸甸的、等待裁决的“罪证”。

而在地面上，叶寸心用手，用一切能找到的简陋工具，疯狂地挖掘着。灰尘呛得她剧烈咳嗽，石块磨破了她的膝盖和手臂，鲜血淋漓，她却感觉不到疼痛。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遍遍回荡，支撑着她近乎崩溃的意志：

“……你答应过的……要当我一辈子师傅……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等着我……我一定……一定把你挖出来……”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