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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阳,慢些搓,灵草的根须嫩,别揉坏了”
母亲的声音温软得像云朵,她放下针线,伸手擦去乐烬阳鼻尖沾着的草屑,眼里的笑意揉碎了阳光
乐烬阳仰头看她,母亲的眉眼生得极柔,只是常年操劳让眼底藏了淡淡的疲惫
他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街坊邻里的闲话像风一样刮过耳朵,说他是没爹的野孩子,说母亲是捡来的孤儿
可母亲从不对他提这些,只是每天清晨背着竹篓去后山采灵草,傍晚回来换些星龙币,勉强够母子俩糊口
那时的乐烬阳还不懂什么是元力,什么是斗龙使者,只知道跟着母亲守着这间小木屋,日子清苦,却满是安稳
直到——他七岁那年的春天,镇上的初级元力学院来招收弟子,敲锣打鼓的队伍从街头走到巷尾,惹得孩子们都围上去看
母亲攥着他的手,站在人群外,看着那些穿着统一校服的孩子,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乐烬阳“妈妈,我也想去”
他扯着母亲的衣角,小脸上满是向往
他见过学院里的学生施展元力技,指尖能燃起的火苗,能让泥土开出小花,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神奇
母亲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牵着他走进了检测台
负责检测的老夫子眯着眼,将一枚冰凉的水晶球放在他掌心,声音沙哑地说:
“集中精神,让你的元力涌进去”
乐烬阳依言照做,不过是孩童懵懂的念头,掌心却猛地爆发出耀眼的红光
水晶球瞬间被赤金色的火焰包裹,表面的刻度一路飙升,最终也没有定格
“满……满级?!”
老夫子惊得手里的茶碗摔在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周围的学生和家长瞬间围了上来,惊呼声此起彼伏
“天生元力满级!这孩子是块修炼的好料啊!”
“难怪刚才那火光亮得晃眼,竟是百年难遇的天赋!”
母亲站在人群外,脸上的惊喜还没来得及散开,就被老夫子接下来的话浇了个透心凉
老夫子摸着胡须,眉头拧成了疙瘩,反复检查着水晶球,又搭上乐烬阳的手腕探了探脉,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可惜了,虽然这孩子元力满级,但他是火象操控者,还是个强攻系”
“火象强攻系有什么影响吗?”母亲连忙追问,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乐烬阳的胳膊
“火象元力的波动很强烈,强攻系更是讲究一往无前的爆发力,这本该是好事”
“但,这孩子的元力确实天生满级,这就导致了龙魂与经脉天生契合度极低,就像一口满是水的缸,却没有出水口,水满了只会溢,甚至会把缸撑破”
“他修炼速度会比常人慢上数倍不说,若是控制不住体内的火元力,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爆体而亡”
“爆体而亡?!!”
这四个字像重锤,砸得母亲脸色惨白
她猛地将乐烬阳护在身后,对着老夫子摇着头:
“那我们不学了,什么斗龙使者,我们不做了”
老夫子还想劝,说这样的天赋埋没了太可惜,母亲却已经牵着乐烬阳转身,脚步快得像是在逃
走出学院的那一刻,乐烬阳回头看了一眼学院的石碑,又看了看母亲滴滴答答掉落在衣裳的泪水,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
他伸出小手攥住母亲的手,仰着小脸,小声说
乐烬阳“妈妈,你别哭”
乐烬阳“阳阳不学了,阳阳要你开心”
母亲的脚步一顿,低头看向他,眼眶泛红,却硬是挤出一抹笑,蹲下身将他抱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声音微微发颤
“傻孩子,妈不是哭你,妈是心疼你”
乐烬阳窝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小手紧紧搂着母亲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衣襟上,闷闷地说:
乐烬阳“那我不学了”
乐烬阳“妈妈不喜欢的事,阳阳也不喜欢”
母亲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温热的泪水还是落在了他的发顶
母亲捧着他的脸,眼眶泛红却笑着说:
“阳阳最乖了,妈妈不要你做什么斗龙使者,不要你变强,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
后来,日子依旧如旧,母亲不再提学院的事,只是更用心地照顾他,仿佛一切都已然忘淡
直到他九岁那年的雨季,后山的山崖塌了一角,母亲去采灵草时,在碎石堆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少年,那正是失了忆的天乐
少年一身白衣染血,胸口插着一截断裂的石刺,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母亲不懂什么高深的医术,却凭着常年与灵草打交道的经验,采来止血的药草,捣碎了敷在他的伤口上,又把他背回了木屋,守了三天三夜
乐烬阳第一次见到他时,正端着熬好的药汤走进屋
少年靠在床头,墨发散在枕上,脸色苍白,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清俊
他的目光落在乐烬阳身上时,原本涣散的眼神骤然凝住,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小朋友,过来”
天乐的声音还很虚弱,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乐烬阳犹豫着走过去,还没站稳,就被天乐伸手揽进了怀里
少年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松木香,他的手掌贴在乐烬阳的后背,轻轻抚过
乐烬阳能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元力顺着后背涌入体内,在他的经脉里缓缓游走,原本躁动的火元力竟瞬间安静了下来
天乐已经达到了一百二十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乐烬阳身上那股独特的力量。这股力量仿佛带着某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曾经在某个人身上也感受过一般
天乐天生元力满级,龙魂却封着灵气…
天乐感受到这一切后,带着诧异松开乐烬阳,看着他的眼睛,问:
天乐“小朋友”
天乐“你叫什么名字?”
乐烬阳“我……我叫乐烬阳”
天乐“为什么你的元力满级,龙魂却还是封着?”
乐烬阳低着头,把老夫子的话,和母亲的决定都说了出来
天乐听完,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欣慰,又带着一丝惋惜:
天乐“你天赋这么高,可惜了”
天乐“我有办法抑制你的力量,要不,我收你做弟子吧”
母亲端着药进来时,正听到这话,连忙挡在乐烬阳身前
“先生,我们不修炼,只求平安”
天乐“夫人放心”
天乐坐起身,虽还带着伤,却自有一股威严
天乐“我有办法暂时压制他体内的躁动,让他的经脉与灵魂慢慢磨合,不会伤及性命”
天乐“这孩子的天赋,不该被埋没”
母亲还是犹豫,天乐却看着乐烬阳,认真地说:
天乐“你想变强吗?”
天乐“变强的话,就可以保护你妈妈,守护你重要的人了”
乐烬阳抬头,对上男人的目光
他用力点头:
乐烬阳“想!”
乐烬阳“可是,我修炼的话”
乐烬阳“妈妈会不高兴的,我还是……”
母亲看着乐烬阳话没说完就耷拉下来的肩膀,心像是被一只手轻轻揪了一下,那点坚持了许久的强硬瞬间就软了下来
她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头发,眼底的纠结与心疼交织在一起:
“阿阳,别说了”
乐烬阳愣了愣,眨着眼睛看着母亲,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
母亲站起身,面对着天乐,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先生,您说的禁制,真的能护住阳阳吗?”
天乐看着母亲眼中的松动,微微颔首,语气无比郑重:
天乐“夫人放心”
天乐“我可以保证,在这孩子龙魂还未突破60级之前,我都不会让他出事”
母亲沉默了片刻,那刻意维系许久的坚强,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击碎,再也无法伪装
她突然屈膝,朝着天乐跪了下去
“先生,阳阳就拜托你了”
膝盖磕在冰冷的木板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得乐烬阳连忙扑过来拉她:
乐烬阳“妈妈!”
天乐见状,也连忙起身扶起她
天乐“夫人不必这样,我既然收了烬阳为弟子,便会护他一生”
母亲被天乐扶着站起身,依旧止不住地抹着眼泪,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乐烬阳站在一旁,看着母亲落泪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涩,他攥紧小拳头,走到天乐面前,单膝下跪
他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稚嫩的脸上满是郑重,他抬起手,对着天乐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乐烬阳“师父”
乐烬阳“请收弟子一拜”
天乐看着他这副认真的模样,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乐“起来吧”
天乐“跟着我好好修炼”
说罢,天乐抬手抵在乐烬阳的眉心,一股温润的红色元力缓缓涌入,那元力不像乐烬阳自身的火元力那般暴烈,反而像温水一样,顺着经脉缓缓流淌
乐烬阳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片刻后,天乐收回手,指尖在乐烬阳的额头轻轻一点,那里便浮现出一道淡红色的纹路,很快又隐入皮肤,消失不见
天乐“这道禁制会在你火元力失控时自动触发,护住你的龙魂”
天乐揉了揉乐烬阳的头顶
天乐“明天开始,我就教你修炼”
于是,天乐成了乐烬阳的师父
伤好之后,天乐也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小木屋里,教他修炼的法门
天乐的教法很特别,从不让他急于释放元力,而是教他用精神力引导火元力在经脉里绕圈,像涓涓细流一样慢慢滋养经脉
天乐“你的火元力比常人都要暴烈”
天乐“所以,你先不急于征服它”
天乐“要先习惯它这股力量的存在”
天乐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看着乐烬阳笨拙地运转着元力,偶尔帮它镇住那股气息
天乐“你的天赋是满级元力,只要打通了经脉,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那段日子,是乐烬阳童年里最明亮的时光
清晨跟着师父练精神力,午后跟着母亲采灵草,傍晚师父会教他认识各种龙魂,讲斗龙使者的故事
他的修炼速度依旧很慢,别人一天能掌握的元力技,他要练上十天半个月,可天乐从不催他,只是耐心地指导
所以,在乐烬阳心里,早已把天乐当成了家人来看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可惜,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一年
那天清晨,乐烬阳像往常一样去敲师父的房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屋里的东西都在,却没了天乐的身影,只有桌案上放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天乐苍劲的字迹:
——「记住!永远不要因为困难而放弃自己,我们人生当中所会遇到的挫折连我们自己都无法想象,所以你现在所遇到的阻碍,不过是一颗渺小的星辰,是铸就你成长的一部分,我在顶峰等你」
乐烬阳“师父……”
乐烬阳捏着那张纸,在院子里站了一上午,直到母亲喊他吃饭,才发现眼泪已经打湿了纸页
他以为师父只是暂时离开,像往常去后山历练一样,过几天就会回来。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木屋的门口再也没有出现那个白衣的身影
母亲总说,师父没有离开你,只是有大事要做,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只有乐烬阳自己知道———
师父可能不会回来了
因为自己不够强吗?
一定是这样的
从那以后,乐烬阳开始独自修炼
没有师父的指导,他就照着师父留下的笔记一点点摸索,火元力在体内躁动时,他就靠着精神力硬压,哪怕疼得浑身冒汗,也从没停下过
他的修炼速度依旧缓慢,十岁时才堪堪突破十级,比同龄的孩子落后了一大截,可他的元力底蕴却扎实得可怕,每一丝火元力都被他打磨得温顺而凝练
他觉得,等自己变强了,师父就回来了
然而,他最终等到的,并非师父归来的身影,而是即将失去母亲的噩耗
十二岁生日那天,母亲特意给他做了长寿面,还买了他最爱吃的糖糕
傍晚时分,他去后山给母亲采她喜欢的铃兰,回来时却看到镇子的方向升起了滚滚浓烟
那烟是从他家的方向飘来的
乐烬阳的心猛地一沉,疯了似的往回跑
脚下的石子硌得他脚心生疼,耳边的风呼啸着,他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喊杀声,还有火舌舔舐木头的噼啪声
他冲进镇子时,看到的是一片无尽的火海
他家的那间小木屋被熊熊烈火包裹着,橘红色的火舌翻涌着,像一头张牙舞爪的巨兽
乐烬阳“妈妈!”
乐烬阳嘶吼着冲过去,却被一股热浪逼退
他想释放元力冲进去,可体内的火元力却像是被外界的火焰吸引,疯狂地躁动起来,经脉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就在这时,他看到火海里冲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母亲浑身是伤,衣服被烧得破烂,却死死地护着胸口,朝着他的方向跑来
“阳阳!跑!快离开这里!”
母亲的声音嘶哑,她抬手一挥,一股土黄色的元力形成屏障,将扑过来的火焰挡在身后
乐烬阳这才看清,母亲的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黑衣的人,他们的脸上蒙着面,手里的兵器泛着冷光,眼里满是杀意
乐烬阳“妈妈!不要!!”
“阳阳,活下去,一定要快乐…”
母亲的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抬手,一道黑色的元力刃朝着她的后背刺去
乐烬阳“妈妈!”
乐烬阳目眦欲裂,他想催动元力去挡,可体内的火元力却在这一刻彻底失控,顺着经脉疯狂乱窜,眼前瞬间被血色覆盖
他只看到母亲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道元力刃,然后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嘴里喊着他的名字,最后倒在了火海里
后来,是镇上的人把火扑灭的,也是他们把母亲的遗体从废墟里抬了出来
乐烬阳抱着母亲冰冷的身体,坐在烧成焦炭的木屋前,坐了三天三夜
他把母亲葬在了后山的铃兰丛里,那里是母亲最喜欢的地方
那片火海成了乐烬阳记忆里最灼人的烙印
他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母亲,只知道自己站在火海前,连保护母亲的能力都没有
带着所有期望离开阵子那天,他握紧拳头,心中只有一丝执念
他要变强!要变得强大!
他太弱了,所以师父走了
他太弱了,所以妈妈也走了
只有变强,才能守护自己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