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给谢执珩冲咖啡的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开始了。

每天下午三点，林屿都会准时出现在顶楼办公室。起初他还带着几分拘谨和忐忑，动作笨拙地摆弄着那台昂贵的咖啡机，生怕哪里做得不合谢执珩的心意。

谢执珩似乎也并不挑剔。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林屿冲好咖啡放在桌上，他便抬手接过，偶尔抿一口，目光始终落在电脑屏幕或文件上，很少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次数多了，林屿渐渐放松了些。他不再像最初那样紧张，冲咖啡的动作也熟练了些，虽然依旧称不上利落，却多了几分自然的生涩感——恰好符合“林屿”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这天下午，林屿冲好咖啡，正准备放下离开，却被谢执珩叫住了。

“等等。”

林屿脚步一顿，转过身：“谢总，还有事吗？”

谢执珩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

林屿愣了一下，依言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一副等待吩咐的模样。

谢执珩放下手里的钢笔，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叉放在桌前，目光落在他身上：“行政部的工作，还习惯吗？”

“习惯，同事们都挺照顾我的。”林屿老实回答，心里却在琢磨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周经理说你做事还算细心。”谢执珩淡淡道，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

林屿有些意外，没想到周经理会在谢执珩面前提他，只能谦虚地说：“我还有很多要学的。”

谢执珩没接话，目光转而落在他的衬衫上。还是那件半旧的浅蓝色衬衫，袖口洗得有些发白，甚至能看到几处细微的磨损。

“谢氏的薪资，应该不至于让你穿成这样。”他忽然说。

林屿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口，脸上露出几分窘迫：“这、这件穿着舒服……而且还能穿，扔了可惜。”他按照“林屿”的人设，摆出一副节俭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谢执珩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没再追问，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推到林屿面前。

“拿着。”

林屿看着那张黑色的卡片，愣住了：“谢总，这是……”

“买几身像样的衣服。”谢执珩的语气很平淡，“你现在也算谢氏的人，出去代表的是公司形象。”

林屿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他是来执行任务的，和谢执珩保持距离才是上策，怎么能收他的东西？更何况还是一张一看就额度不菲的黑卡。

“谢总，不用了，我自己有钱买的，真的。”他把卡推了回去，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而且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谢执珩的目光沉了沉，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那眼神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林屿被他看得有些坐立难安，手指紧紧攥着裤缝。他知道，以谢执珩的身份，主动给出去的东西，恐怕没那么容易推回来。拒绝得太生硬，反而可能引起怀疑。

僵持了几秒，谢执珩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拿着。就当是……给你的福利。”

“福利”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点说不出的意味。林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下头，拿起桌上的黑卡，小心翼翼地攥在手心，指尖能感觉到卡片冰凉的质感。

“谢谢谢总。”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下去吧。”谢执珩挥了挥手，重新拿起钢笔，似乎不愿再多谈。

林屿捏着那张卡，走出办公室，心脏还在乱跳。他站在电梯口，摊开手心看着那张黑卡，上面没有任何标志，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分量。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谢执珩对所有下属都这么大方？还是……只对他？

林屿想不明白。他把卡塞进衬衫口袋，指尖隔着布料摩挲着那冰凉的边缘，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模糊的、连自己都无法定义的情绪。

他是带着目的来接近谢执珩的，每一步都该在计划之内。可谢执珩的举动，却像一颗颗投入湖面的石子，不断打乱他的节奏，也让他那片本该平静无波的心湖，泛起了越来越多的涟漪。

电梯门打开，林屿走进去，看着数字一点点变小。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黑卡，暗暗告诫自己：别多想，这只是谢执珩一时兴起，是他接近目标的契机。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悄悄改变。就像这杯他亲手冲的咖啡，初尝是苦涩，回味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醇香，让他有些恍惚，有些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