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楼,苍天洲唯一提供男妓的青楼。
大堂中有个极大的台子,其上有男妓奏乐起舞。
二楼的雅间内,有位银发青年正在烹茶,他对面坐着位年幼孩童。
青年很俊美,及腰的银发随意披下,柳眉杏目惹人生怜,左耳上戴着银打的柳叶耳坠。
而那孩童则是手中盘弄着一串念珠,眉宇间的成熟极不自然。
“茶好了。”青年恭敬的为孩童奉茶。
孩童接过茶,手中的念珠也戴到手上。
咚咚咚!
有敲门声。
“进。”青年道。
进门的是位粗衣壮汉,肤黑脸方,背上背着个一人高的包裹。
他身后还跟着个人,衣衫轻薄,颜色艳丽,细长且白的腿显得他更高挑,修长的手指护住胸口,眼角下的美人痣更添姿色。
可却是个男子。
“银将沈丘。”
“望春楼袁谙。”
“见过白医仙。”两人异口同声且礼数不失。
银发青年退到幼童身后,那幼童宽袍一拂,瞬息间便成了青年模样。
“白稚医仙,还请您救救明仁吧!”沈丘卸下身后的布包,咚的一声跪地不起。
“医家,您是医术神明的,奴愿散尽家财换回我明仁哥!”说着,袁谙身子一歪也跪倒下去,不停抽泣。
白稚喝着茶,给银发青年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打开布包。
后者领会,上前拆包。
“袁谙,本座欠你个人情,此忙定会帮你,不过也要看逝者的情况再做定论才好。”白稚道。
“多谢医家!”袁谙喜泣跪谢。
“杨明方是律堂人?”白稚问沈丘。
“回医仙,正是我律堂银将之一。”沈丘道。
说着,布包已经被银发青年打开。
白稚皱着眉头,来到尸体旁仔细打量:“极阴之力……多亏有人压制住,若它继续在尸身上继续蔓延,便是本座也无法救他。”
“是宇文殿主压制的,尸身当日由他接走。”沈丘道。
“死得有些久,难办。”白稚道,“祥泉,将还魂丹拿给本座。”
银发少年将玉瓶递上。
“尸身能补,魂魄可聚。但这心已死,需有人换心于他。”白稚道。
“奴家愿以心换之!”袁谙急忙道。
“不成!若用你心换上,天下人知晓后会如何议论明仁!”沈丘言辞拒绝,“用咱的!”
袁谙气急,不禁潸然泪下,想起过去种种,他满腔悲愤地控诉道:“死炭头,若不是你,奴家早已散了望春楼和明仁哥去游历四方。当年你阻我便罢了,今日这等大事关头,你竟还嫌我!”
俩人你一句我一眼互不相让。
“其实……”白稚刚开口就听楼下一声巨响,话自然说不下去了。
“奴家去看看。”袁谙起身,放下鬓角的头发走下楼去。
……
大厅中,一个光头大汉满脸戾气,近看去,只见他满身水痕,一身酒气。
“你个不怕死的!吐老子一身酒水,不想活了吗?”光头大汉怒吼道。
他面前,有位素衣女子,手里掐着酒葫芦,抹着嘴角,单手扶住木桌身体朝前倾去。
“呕……”
又是一口酒喷出去,直直吐到大汉脸上。
大汉身边的人在此刻没有顾及大汉,而是将脚边的裹着黑布的箱子移到一旁。
“你找死!”光头大汉怒吼。
“金法,金刚斧!”
“水法,冰刺盾!”
法术幻化的金刚板斧劈到凭空出现的冰盾上,两者巨大的法力冲击掀飞周围的桌席,还好望春楼中皆是修士,他们以灵力护体免受波及,当然也有醉酒没有反应过来的,毫不意外,他们已经被轰飞出去。
“望春楼内不可动武!”袁谙站在通往二楼的长阶上,那缕放下的青丝更添妩媚。
“妓人休得插嘴!”光头大汉毫不客气。
“妓人?那你又是什么东西!”袁谙上下打量他和他的同伴,“哼,不过是伙护货的,进得望春楼,又嫌这是妓楼,好生无理!”
光头大汉怒气更甚,刚想发作其身后的素衣女子便又开始干呕起来,他怕又被吐满身赶紧侧开躲避。
谁曾想,转身发现那女子竟然绕开自己的弟兄们,整个趴在货品上。
“呕……”她扯开黑布在里面呕吐。
“贱人!老子剁下你的手!”灵力化刀,直劈女子。
黑布一抛,直接蒙住大汉和他身边的几人,脚下利落的踢向解开黑布的大箱子,让那劈落在箱子上。
砰!
木箱碎开,露出铁笼。
咚!
混乱散去,只见铁笼里面关着两名看上去不过及笄之年的少女。
在场之人无不看见,虽然他们大多是不近女色之人,可眼下这两名少女分明是遭了绑卖!
“贱人,老子要你死!弟兄们!”光头大汉怒喝道。
“你妄想!”袁谙见况不对,连忙准备出手。
“真当你个贱妓是老子和弟兄们的对手不成?小小初境金丹,怎能比我已迈入巅峰之境!”
他与身后的五六个人皆是灵力外放,修为最低的也是个金丹初境修士。
“你们!”整个望春楼修为最高的也就是袁谙,其他些个男妓,有修为的不过也只是个筑基巅峰境。
袁谙看向二楼,那位并没有任何指示。
而就在他们僵持时,素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破开了铁笼,两位少女被她护在身后,看这模样,哪还有半分醉酒之意。
“大哥!货跑了!”光头的手下急忙道。
“你这贱人,给老子死来!”大汉一拳轰去。
“住手!”袁谙法术使出,可他们二人距离太远,显然是来不及拦截。
被救出来的两名少女虽因惊恐而瑟瑟发抖,却还是想要上前帮女子挡住这一击,却被后者一把拦在身后。
“丫头们,看好这些杂碎。”素衣女子淡然道。
下一刻,以她们为中心脚下卷起灰白云雾,那漩涡如同龙卷,直面迎上光头大汉的一拳。
砰!
女子她们安然无恙,反观光头男却是被震退了好远。
“你是何人?”光头大汉慌了。刚才那一击虽说是两两抵消,可只有他才知道,眼前之人并没有使出全力,只要她想,那云卷顷刻间便能撕碎他。
绝不能留手!他心下暗道。
“弟兄们,一起上!”他大喝。
“金法,狼牙之怒!”
以光头大汉为首,各色术法全都招呼向那女子。
可在这五光十色的法术下,她仍旧面色如水,表情淡然:“水法,碧水云天。”
唰……
女子脚下之地皆变为水泽,其上有云凤翱翔,数不尽的术法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被拉入水泽之中,只留下涟漪片片,那云凤翱翔俯冲而下,将这一伙恶人尽数剿灭。
呼……
云凤消散后,那块区域万物皆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他们全都是修士,这种威能的法术在他们的认知中,元婴修士都不一定能使用出来,可眼前的女子神色如常,如同抹除一只蝇虫般便杀了这干人等。
“可怖的修为……”人群中有人小声嘟囔了句。
袁谙也是呆愣许久,连忙快步上前迎上女子。
他挽起青丝,恭敬服礼道:“不知有大人来,奴家失礼了。”
“也是吾唐突,还请老板莫怪。”她本来回礼的手势突然一改,捂住嘴后连忙跑到没有被波及到桌案前,抱了只海碗,拼命呕吐起来。
“这……她……哦不,这位大人真喝多了?”众人议论。
“我本以为之前那幕,纯粹是这位大人为了能有动手的理由而故意为之……”路人甲道。
“谁曾想竟真的不胜酒力。”路人乙道。
“那刚才的片刻清醒,是因为好不容易吐干净了?”路人丙道。
周围的人略作思考,表示赞同。
此时,二楼的围栏前祥泉对着正在呕吐的女子服礼,道:“风前辈别来无恙,我家先生请。”
袁谙没想到,那位竟与眼前的大人相熟,连忙道:“大人,这两个姑娘由奴家安顿便好,您……”
“哕!”
袁谙躲避不及,也受了这一遭。
二楼,女子抱着大个痰盂,双脚踩在椅子上,活脱像只抱着“聚宝盆”的青蛙。
白稚捏着眉间,道:“赢玉和茗蔆又没看住你?”
“师哥师姐日理万机,吾本不应烦扰他们啊。”女子道。
“莫说了,莫说了,当年你偷他们圣印抵债还是本座帮你免责的。风,你还是快些回去圣殿较好。”白稚规劝道。
“天高海阔任吾走,离陆九洲易相逢,有缘再见嘛!”风调侃道。
白稚没有办法,毕竟风的性子谁除了那位,旁的人谁也管不得她,话锋回转,白稚道:“刚才本座话未说完,其实那位银将不一定非要用活人之心医治,本座听闻幻天仙境中有一株千年藤精,其上结瘤,名曰藤木心,只不过他生前修金法,而此心属木,换上后他是否能活就要看造化了。”
风虽然还有些宿醉感,却也连忙道:“你堂堂医仙,还要惦记吾家园子里的仙草药苗?小子,你就去他家山头,那是漫山灵植仙药,听吾的准没错!”
她说她的,袁谙和沈丘自然不敢这样去干,只能在一旁礼貌性的尬笑。
白稚也很无奈,自己爱财可却也不至于坑人。
“离陆九洲,只有幻空仙境中生长藤精灵植。”他从怀中取出叶符点燃,“此事由本座办,祥泉你去收好银将尸身,就放在玄床上吧。”
祥泉领命,收好尸身。
“风。”白稚见风就要溜走,立即叫住她。
白稚负手走到风的身边,单手伸出把她压回椅子上,微笑着靠近后者耳旁:“极阴之力出现,还不回圣殿去。”说着,他的表情也变得冷酷。
此话一出,还有些醉酒且不情愿回去的风也面色一变,嬉笑之色顷刻全无,她郑重地点头回应。
“极阴之力……”风手中的精铜痰盂开始向内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