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的春晨总裹着清润的草木气息,西市的石板路还凝着朝露,“金禾匠心联盟”的工坊外已传来沙沙的编织声。阿依娜将一封来自东瀛的信函铺在案上,信笺边缘带着淡淡的竹香,是东瀛竹编世家藤原家族的邀约——愿以世代相传的“松皮编法”,换“金禾”的草编技艺图谱,共探竹草融合之道。
“师父,东瀛的竹编以精细见长,咱们的稻草偏于温润,真能合得来?”十七岁的学徒阿蛮捧着刚编到一半的草篮,指尖还沾着麦麸。她是凉州本地农户的女儿,因痴迷草编技艺,三年前执意要拜阿依娜为师,如今已是学徒中最勤勉的一个。
阿依娜拾起案边一根晒干的稻草,又拈过一根从东瀛寄来的细竹丝,将二者轻轻缠绕:“你看,稻草柔韧,竹丝挺拔,本是各有风骨,但只要找对契合点,便能相辅相成。”她手腕轻转,稻草与竹丝已交织成一段精巧的缠枝纹,“就像当年姜公说的,守本不是固步自封,容新也不是全盘接纳。”
三日后,联盟的远洋商船载着阿依娜与三名核心匠人,驶向东瀛。船行半月,穿越茫茫东海,抵达京都港时,藤原家族的家主藤原清和已携族人在码头等候。藤原清和年逾六旬,身着素色和服,手中握着一把竹编团扇,扇面上编着松鹤延年的纹样,竹丝细如发丝,却根根分明。
“阿依娜会长,久仰‘陇右金禾’的大名。”藤原清和的汉语带着温婉的语调,他指着团扇笑道,“这是我祖父传下的松皮编法,需将竹皮劈至三分薄,再以经纬交错之法编织,耗时三月方能成一扇。”
阿依娜接过团扇,指尖抚过扇面,触感细腻如绸,竟感受不到竹丝的粗糙:“藤原先生的技艺令人叹服。我们带来了羌部的辫织技法与稻草纸工艺,愿与先生一同探寻新的可能。”
藤原家族的工坊坐落于京都郊外的竹林中,四周翠竹环绕,风吹叶动,沙沙作响。工坊内,数十名匠人正在忙碌,有的专注地劈削竹丝,有的凝神编织,空气中弥漫着竹子的清香。阿依娜一行人刚坐下,藤原清和便命弟子取来一套完整的竹编工具,从劈竹刀到细篾针,无不精巧。
“东瀛竹编讲究‘形随自然’,”藤原清和手持劈竹刀,将一根毛竹劈成均匀的竹丝,动作行云流水,“但竹器虽坚,却少了几分温润,这也是我们想向‘金禾’学习的地方。”
阿依娜让随行的匠人取出浸过桐油的稻草与稻草纸:“这是我们处理稻草的法子,浸油后可增韧性,稻草纸则吸墨透气。我们曾将其与波斯琉璃、中原刺绣结合,或许也能与竹编碰撞出火花。”
接下来的一月,两国匠人朝夕相处,互相切磋。阿依娜发现,藤原家族的“松皮编法”虽精细,却因竹丝过细,承载力较弱;而羌部的辫织技法注重结构稳固,恰好能弥补这一不足。她尝试将稻草辫作为基底,再用竹丝在表面编织松鹤纹样,既保留了竹编的清雅,又增添了稻草的温润。
藤原清和则被稻草纸的特性吸引,他将裁剪成细条的稻草纸与竹丝混合编织,制成的茶席竟能吸收茶水的湿气,且不易变形。“这便是‘守本容新’的真谛!”藤原清和捧着茶席,眼中满是赞叹,“竹为骨,草为肌,各取所长,方能成器。”
期间,阿依娜还随藤原清和走访了东瀛各地的竹编工坊,看到了许多独特的竹编技艺:有的将竹丝染色后编织成色彩斑斓的挂毯,有的将竹编与漆器结合,制成精美的食盒。她将这些技艺一一记录在《金禾匠心续录》的空白页上,同时也把“金禾”的草编技法倾囊相授。
离别的前一日,两国匠人共同完成了一件“竹草松鹤图挂毯”。挂毯以稻草辫编织出远山近水的轮廓,用竹丝编织松鹤与流云,边缘以稻草纸染成的墨色细条锁边,既有东瀛画的空灵意境,又有羌部草编的质朴韵味。藤原清和抚摸着挂毯,感慨道:“这不仅是一件作品,更是两国文明的纽带。愿‘金禾’与我们藤原家的情谊,如这竹草一般,坚韧绵长。”
阿依娜将一本誊抄完整的《金禾匠心续录》赠予藤原清和,扉页上写着“守本容新,丝路共生”八个字:“藤原先生,这本图谱是‘金禾’历代匠人的心血,如今也该让它在东瀛生根发芽。未来,期待我们能共同举办一场竹草技艺博览会,让更多人看到不同文明的交融之美。”
返航的商船驶离京都港时,藤原家族的匠人纷纷挥手送别,手中挥舞着竹编与草编结合的小挂件。阿依娜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远去的东瀛海岸线,手中握着一根竹丝与稻草缠绕的缠枝纹,心中感慨万千。她想起了姜瑜与谢遇在望海台眺望丝路的身影,想起了鸠摩罗在藤草精舍传授技艺的模样,忽然明白,“金禾匠心”的薪火,早已超越了地域与国界,在每一次文明的碰撞与交融中,燃烧得愈发旺盛。
商船驶入东海,晨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阿蛮捧着刚完成的竹草编织香囊,兴奋地对阿依娜说:“师父,等我们回到凉州,我也要把竹编技艺教给更多学徒,让‘金禾’的手艺走得更远!”
阿依娜笑着点头,目光望向遥远的西方,那里是凉州的方向,是“金禾”的根基。她知道,这趟东瀛之行只是“金禾匠心”丝路新程的开端,未来,还有更多文明的智慧等待他们去探寻,还有更多跨越山海的合作等待他们去开启。而那缕萦绕在指尖的竹草清香,终将与丝路的驼铃、远洋的帆影一起,飘向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