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迁引擎的嗡鸣在骨血里共振时，洛里安正用一块磨得发亮的金属片打磨光子匕首。

偏远星系的星尘像细碎的雪，落在他栖身的废弃矿船外壳上，凝结出一层冷白的霜。矿船的能源只够维持基础照明，昏黄光线里，他裸露的小臂上布满旧疤，那是星际海盗劫掠、资源争夺留下的勋章。作为星际遗民，菲格纳家族早已失去了祖先在宇宙开荒期的荣光，世代挣扎在星系边缘，靠采集废弃矿脉和维修旧船勉强维生。

“洛里安，联邦的招募舰还有三个星时抵达跃迁点。”通讯器里传来同伴粗粝的声音，“这次要是能入选，就不用再跟那些海盗拼命了。”

洛里安收起匕首，金属片映出他深邃的眼瞳，里面燃着不熄的火。联邦推崇的自由平等，是这片黑暗星空中唯一的光——在这里，没有人会因他的出身嘲笑他，没有人会用等级划分他的命运。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我会去的。”

三个星时后，银白色的联邦招募舰刺破星尘，停在跃迁点。洛里安随着流民队伍登船，接受基因检测和体能考核。当检测仪器显示他的战斗基因序列远超标准时，负责考核的军官眼中闪过惊讶：“菲格纳？没听过这个家族。”

“不重要。”洛里安的声音平静却坚定，“重要的是，我能为联邦而战。”

考核场的全息投影突然亮起，帝国皇室的徽章占据了整个屏幕。鎏金的鹰徽下，一位身着皇室礼服的青年端坐正中，面容俊美如雕塑，金眸冷冽，自带上位者的威压。

“帝国三皇子，奥古斯汀·艾谷斯殿下。”军官低声介绍，“此次代表帝国前来，商议联邦与帝国的边境资源共享协议。”

洛里安的目光与屏幕上的青年相撞。那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奥古斯汀周身萦绕着皇室的华贵，刺绣繁复的礼服，腰间镶嵌着稀世宝石的佩剑，每一处都彰显着等级与特权。可那双金眸深处，似乎藏着与这华贵不符的锐利，像出鞘的利刃，直刺人心。

奥古斯汀显然也注意到了考核场中的洛里安。流民队伍里，这个青年站姿挺拔如松，即使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也难掩一身锋芒。他的眼神太过炽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与联邦人普遍的温和截然不同，更像是在绝境中硬生生撕开一条生路的孤狼。

“那位遗民的考核数据。”奥古斯汀对着身旁的侍从吩咐，声音清冷如星冰。

侍从迅速调取资料，轻声汇报：“洛里安·菲格纳，无家族背景，体能与战斗天赋超群，精神力评级S级。”

奥古斯汀指尖摩挲着礼服上的宝石纽扣，金眸微眯。帝国从不屑于关注星际遗民，可这个洛里安，让他想起了古籍中记载的宇宙开荒期先民——那种为了生存不顾一切，却又对自由有着极致渴望的野性。

协议洽谈在联邦议会大厅进行。洛里安作为新晋优秀士兵代表，负责会场安保。他站在阴影里，目光始终锁定着奥古斯汀。三皇子正与联邦议长唇枪舌剑，谈及边境星域的控制权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帝国的领土划分，自古遵循皇室规制。”奥古斯汀的声音掷地有声，“联邦所谓的‘自由共享’，不过是对秩序的破坏。”

议长皱眉：“殿下此言差矣。宇宙资源当属于所有人类，而非某一皇室。”

双方僵持之际，会场外突然响起警报。“是帝国激进派！他们不满协议，袭击了安保系统！”

混乱瞬间爆发，能量弹击穿舷窗，星尘涌入大厅。洛里安反应极快，一把推开身旁的议员，光子匕首出鞘，精准格挡开射向奥古斯汀的能量束。

金属碰撞的火花溅在奥古斯汀的礼服上，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那名遗民青年已冲入混乱的人群，匕首舞动如流星，将几名袭击者利落制服。星尘落在他汗湿的发梢，他回头时，眼底的野性与冷静交织，竟让奥古斯汀莫名一怔。

“殿下无恙？”洛里安快步返回，语气平淡，没有丝毫面对皇室的敬畏。

奥古斯汀整理了一下礼服，金眸审视着他：“你不怕我？”

“联邦没有等级之分，”洛里安收刀入鞘，“我只知道，保护会场所有人是我的职责。”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奥古斯汀早已习惯的等级壁垒。他从小在森严的皇室长大，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连亲兄弟都带着算计的敬畏，从未有人敢用这样平等的语气与他对话。

协议最终达成了表面的和谐，但矛盾的种子已然埋下。洛里安因护驾有功，被破格提拔为联邦驻帝国边境的联络官。临行前，联邦议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帝国不比联邦，奥古斯汀殿下是皇室中最难捉摸的人，你需谨慎。”

洛里安点头，心中却自有盘算。他见过太多因等级压迫而破碎的家庭，帝国的集权统治，正是他想要打破的枷锁。

抵达帝国边境星舰时，奥古斯汀已在码头等候。他换了一身黑色军装，褪去了礼服的华贵，更显英挺冷峻。“菲格纳联络官，”他语气依旧清冷，“边境不似联邦首都安全，跟紧我。”

洛里安没应声，只是跟上他的步伐。星舰走廊里，皇室卫兵们列队行礼，目光落在洛里安身上时，带着明显的轻蔑。他们早已听说，这位联邦联络官是个无依无靠的星际遗民，不过是走了运才得到提拔。

“帝国的等级，就是如此可笑。”洛里安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旁的奥古斯汀听见，“凭出身划分高低，却看不到真正的力量在哪里。”

奥古斯汀脚步一顿，侧头看他：“你在质疑帝国的规制？”

“我只是陈述事实。”洛里安迎上他的目光，“刚才那些卫兵，论战斗能力，不及我十分之一，却因出身就能对我指手画脚。这就是殿下推崇的集权与等级？”

金眸中的冷意更甚，奥古斯汀抬手按住腰间的佩剑：“联邦的自由，就允许你在帝国的领土上放肆？”

“放肆的不是我，是僵化的规则。”洛里安不退反进，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星尘的冷香与皇室熏香交织，“殿下难道从未想过，为何帝国的年轻一代，越来越向往联邦的自由？”

奥古斯汀的指尖微微收紧。他当然知道。皇室内部的腐朽，等级制度下的暗流，他看得比谁都清楚。可他是帝国三皇子，维护皇室统治与中央集权，是刻在他骨血里的使命。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再次响起。边境星域突发冲突，联邦与帝国的巡逻队因资源争夺交火。奥古斯汀立刻启动通讯器，发布作战指令，而洛里安已抓起光子步枪，冲向舰桥。

“你去哪？”奥古斯汀喝道。

“阻止冲突。”洛里安回头，眼底闪烁着决绝的光，“不管是联邦还是帝国，士兵的生命不该为腐朽的矛盾买单。”

奥古斯汀看着他的背影，金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迅速跟上，两人并肩站在舰桥指挥台前，一个凭借联邦的灵活战术，一个依靠帝国的强大火力，竟在最短时间内压制了冲突。

硝烟散去时，洛里安的步枪上还沾着星尘，奥古斯汀的军装上溅了些许能量弹的灼痕。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的剑拔弩张悄然消散。

“你说得对，”奥古斯汀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规则确实需要改变，但不是用联邦的方式。”

洛里安挑眉：“那殿下有更好的办法？”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合作。”奥古斯汀的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用联邦的自由思想，我用帝国的集权力量，或许能找到一条平衡之路。”

星尘在舷窗外流转，照亮了两人眼底的野心与默契。联邦与帝国的矛盾根深蒂固，自由与集权的碰撞从未停歇，但此刻，这两个出身天差地别的男人，却在星空中找到了共同的目标。

洛里安伸出手，掌心布满老茧：“合作可以，但我不会向任何等级低头。”

奥古斯汀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与他截然不同，却带着同样的坚定：“我也不会放弃帝国的根基。”

两手相握，星尘为证。一场关乎两个阵营命运的博弈，在寂静的宇宙中悄然拉开序幕。他们是敌人，是盟友，是彼此唯一能看懂对方野心的知己。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