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后背的钝痛惊醒的，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把房间衬得格外昏暗。
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过，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疼。后背、胳膊上的青紫印子叠加着昨晚爸妈留下的掌痕，火辣辣地烧着，碰都碰不得。膝盖的旧伤被雨水泡过，又在昨天的推搡中磨破了血痂，此刻黏着睡裤，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我悄悄起身，不敢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摸索着找衣服。特意选了件领口最高、袖子最长的旧校服，扣子一颗颗扣到最上面，把脖颈和胳膊上的伤痕严严实实地遮住。镜子里，我的脸颊依旧肿着，眼底的青黑更深了，嘴角的淤青没散，反而因为昨晚的哭泣和压抑，添了几分憔悴。
我不敢洗漱时弄出太大声响，怕吵醒爸妈。冷水拍到脸上，刺骨的凉让我清醒了几分，也让脸颊的胀痛更明显了。我对着镜子反复按压脸颊，试图让肿胀消下去一点，可指尖碰到的地方，全是密密麻麻的疼。
早餐桌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爸妈没看我，也没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在雨声里格外刺耳。我低着头，小口扒着碗里的粥，味同嚼蜡。后背靠着椅子，稍微用力就会牵扯到伤口，我只能微微前倾身子，尽量减轻疼痛感。
“今天去学校，给我安分点。”爸爸突然开口，声音冷硬，“再敢惹事，或者让老师找家长，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的心猛地一缩，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妈妈放下碗，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语气带着不耐：“别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跟谁欠了你似的。在学校好好跟同学相处，别总想着搞特殊，谁会平白无故欺负你？”
原来，他们还是不信我。
我低下头，把剩下的粥快速喝完，抓起书包就往门口走。身后传来妈妈的声音：“带伞！淋感冒了又要花钱买药！”
我没回头，只是攥紧了书包带，推开门冲进了雨里。
雨水很快打湿了我的头发和校服外套，冰凉的雨水顺着领口往下滑，渗进衣服里，贴在皮肤上，让后背的伤痕传来一阵阵刺痛。我走得很慢，膝盖的疼痛让我的步伐依旧有些跛，雨水模糊了视线，我只能盯着脚下的路，一步步往前挪。
走到教学楼楼下时，雨势稍微小了点。我收起伞，甩了甩上面的水珠，正准备往教室走，就看到林薇薇她们站在走廊拐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哟，这不是‘挨揍包’吗？”双马尾女生夸张地嚷嚷着，伸手戳了戳我的胳膊，“昨晚回家又被爸妈收拾了吧？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真是可怜。”
我的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却被高个子女生挡住了去路。她低头盯着我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脸颊还肿着呐，看来你爸妈下手也挺狠。不过也是，像你这种惹事精，就该好好教训。”
林薇薇走过来，指尖划过我湿透的校服领口，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恶意：“作业写了吗？放学还是老地方，别让我等太久。”
我咬着嘴唇，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雨水顺着头发滴下来，砸在肩膀上，冰凉刺骨。周围已经有路过的同学好奇地看过来，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让我浑身不自在。
“怎么不说话？”短发女生抬手拍了拍我的脸颊，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力道，“是不是还没挨够打？”
脸颊的疼痛让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我硬生生憋了回去。我知道，现在反抗只会招致更狠的欺负，沉默是我唯一能做的保护色。
上课铃响了，林薇薇她们才放过我，转身往教室走去。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凉，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走进教室时，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带着好奇、同情，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赶紧低下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把自己埋进课本里，试图隔绝那些让我窒息的目光。
陈玥担忧地看着我，想跟我说话，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了。我怕她再说什么，会被林薇薇她们看到，到时候，她会不会也受到牵连？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我的心。身上的淤青还在疼，心里的伤口更是血流不止。爸妈的不理解、林薇薇她们的欺负、同学们的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我死死困住，让我喘不过气。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知道，今天的雨，好像比昨天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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