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冰冷与灼热的交替中沉浮,耳边是模糊的喧嚣、兵刃声、呼喊声,还有……一道撕心裂肺、仿佛濒临绝境的嘶吼,越来越近,如同重锤般砸进我混沌的脑海——
“晚晚——!”
是张真源的声音!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我挣扎着想睁开眼,回应他,但身体却像被碾碎般疼痛,小腹处一阵紧过一阵的、撕裂般的坠痛让我控制不住地痉挛、呻吟。身下温热的液体在不断涌出,浸透了厚重的衣物,带着不祥的气息。
“王妃!坚持住!产道已开,但胎位有些不正,您必须用力!”马嘉祺急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罕见的慌乱。冰冷的手指在我腹部按压,试图调整胎儿的位置,带来更剧烈的痛楚。
我被安置在听竹轩主屋那张冰冷的床榻上,身下垫着匆忙找来的干净布帛。屋内光线昏暗,只有马嘉祺和一名瑟瑟发抖、但被强令留下的“暗影”侍女。门外,厮杀声、马蹄声、张真源暴怒的呵斥与询问声混作一团,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遥远而不真实。
剧烈的宫缩如同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乎要抽干我所有的力气和意识。我能感觉到生命在随着鲜血一点点流逝,而那个急于来到世上的小生命,却在错误的姿势中徒劳挣扎,带来双倍的痛苦与绝望。
“王爷……王爷不能进来!产房血光不吉!”门外似乎有人阻拦。
“滚开!”一声暴喝,紧接着是门被粗暴踹开的巨响!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和浓重的血腥气席卷而入,一道高大挺拔、浑身浴血、仿佛从地狱修罗场中杀出的玄甲身影,挟带着焚天煮海的恐慌与戾气,闯了进来!
是张真源!他玄甲破损,脸上溅满不知是谁的血污,墨黑的眼眸赤红一片,在看到床榻上气息奄奄、被鲜血浸染的我时,那眼中的赤红瞬间化为一片近乎崩溃的空白与剧痛。
“晚晚……”他踉跄着扑到床前,冰冷的玄甲手套甚至来不及脱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捧起我汗湿冰冷的脸,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看看我……”
他的触碰让我从剧痛的迷雾中找回一丝神智。我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却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滚烫的、几乎要灼伤我的泪水。这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在朝堂上冷酷无情的男人,此刻竟像个无助的孩子,满脸的恐惧与心痛。
“真源……”我用尽力气,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指尖动了动,想碰碰他,“孩子……我们的孩子……”
“别管孩子!我只要你!只要你平安!”他低吼着,泪水砸落在我脸上,滚烫灼人。他猛地转头,对着马嘉祺嘶声吼道:“救她!不惜一切代价救她!若她有事,本王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那骇人的杀意与绝望,让马嘉祺都脸色发白。
宫缩再次袭来,我痛得弓起身子,指甲深深掐入张真源紧握着我手的手背,留下血痕。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更紧地回握,将源源不断的内力渡入我体内,试图为我续命,为我提供力量。
“王妃,再用力!跟着我的指引!”马嘉祺强行镇定下来,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淋漓,双手在我腹部和下方沉稳而快速地操作着。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死亡的阴影中缓慢流逝。每一次用力,都像是用灵魂在搏命。张真源始终紧握着我的手,在我耳边不停地低语、鼓励、甚至带着哭腔的哀求:“晚晚,别放弃……求你了……看着我……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坚持下去……”
他的声音,他滚烫的泪,他源源不断渡来的内力,成了我在这无边痛楚与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终于,在马嘉祺一声近乎脱力的“头出来了!”的呼喊中,我感到身下一空,随即,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室内凝重的血腥与绝望!
“生了!是个小世子!”侍女带着哭腔惊呼。
我全身的力气瞬间抽空,眼前彻底黑了下去,只有耳边还残留着那声婴儿的啼哭,和张真源更加惊恐悲怆的呼唤:“晚晚!不要睡!看着我!求你……”
还有马嘉祺急促的声音:“不好!血崩了!快!参片!金针!”
之后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我仿佛沉入了冰冷的水底,只有灵魂深处那道烙印,还在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温暖的光芒,牵引着我,不让我彻底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我冰冷的唇上,带着咸涩的味道,和一声声绝望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喃:
“林晚……你若敢丢下本王……上穷碧落下黄泉,本王也要把你找回来……你听到了吗?”
“你答应过等我的……你不能食言……”
“我们的儿子……他还那么小……你不能这么狠心……”
那声音里的痛苦与深情,如同最锋利的针,刺破黑暗,扎进我的心里。
我用尽灵魂最后一丝力气,微微动了一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的手指。
握着我手的那只大手,猛地一颤!
紧接着,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甚至带着某种献祭般决绝的力量,如同温暖的太阳,强行破开冰冷的黑暗,涌入我即将枯竭的身体与灵魂……
【警告!检测到目标人物试图以本命元气进行灵魂献祭(微弱版)!】
【宿主生命体征极度微弱,与目标人物灵魂烙印共鸣达到临界值!】
【世界四终极因果线——生死羁绊,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