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日子像被蜜糖浸过,粘稠而香甜,却也溜得飞快。那次小小的“掉队”恐慌之后,宋云舒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些。她不再执着于追赶谁的背影,而是开始学着欣赏自己路途上的风景。
她发现,当自己不再焦虑地仰望裴若溪和苏瑾辰讨论的那些“高深”话题时,反而能听出他们对未来的认真和彼此间那份独特的默契。当她不强求自己立刻理解徐依依素描本上那些复杂的光影构图时,反而更能感受到笔下传递的宁静与美好。甚至程修远那咋咋呼呼安排活动的样子,在她眼里也变成了一种可靠的存在——他总能用他的方式,把大家牢牢地聚在一起。
“海棠依旧”的群聊,恢复了往日的轻松,却也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体贴。
大家依旧会分享各自的生活,但会下意识地照顾到宋云舒的“知识领域”。裴若溪分享南方的见闻时,会配上更多直观的照片和有趣的细节;苏瑾辰提到某本书,会简单解释一下背景,而不是直接抛出深奥的观点;程修远吹嘘自己球技时,宋云舒会毫不客气地吐槽,而他也会配合地做出“受伤”的样子,引得大家发笑。
一次,五人一起去图书馆。裴若溪和苏瑾辰自然地走向了社科和竞赛专区,徐依依在艺术区流连,程修远则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体育杂志区。宋云舒看着他们散开,心里不再有失落,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定感。她走向青少年文学区,挑了一本心仪已久的小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摊开的书页上跳跃。偶尔抬头,能看到不远处裴若溪和苏瑾辰低声讨论时认真的侧脸,能看到徐依依对着画册微微蹙眉又豁然开朗的神情,也能看到程修远翻看杂志时,手指无意识模仿运球动作的滑稽样子。
那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他们就像图书馆里不同分类的书籍,陈列在不同的书架,拥有各自独特的内容和价值,却共同构成了这个丰富、完整,且缺一不可的知识殿堂。而她,宋云舒,就是那本正在被认真书写、情节引人入胜的青春小说,自有其无法替代的精彩。
暑假的尾声,棠城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雷雨。雨后初霁,空气清新,五人心血来潮,又回到了那棵海棠树下。雨水洗过的树叶绿得发亮,枝桠间隐约可见几个细小的、青涩的海棠果。
“时间过得真快,” 裴若溪仰头看着树,轻声说,“感觉上次在这里,还是冬天。”
“是啊,”程修远接话,“不过,感觉跟那时候又不一样了。” 他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但大家都心有戚戚焉。
“因为我们都在长大。”苏瑾辰给出了答案,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徐依依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拿出素描本,快速勾勒着此刻树下或站或坐的四个身影。
宋云舒看着他们,忽然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明朗和坚定:“喂,你们在前面好好走,不用老是回头看我。我会按照我自己的速度,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当。到时候,我们山顶见!”
她的话让其他四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笑容在每个人脸上绽开。那是一种欣慰的、释然的,更是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笑容。
程修远第一个反应过来,大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有志气!那咱们就说定了,山顶见!”
裴若溪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嗯,山顶见。”
徐依依放下画笔,温柔地点头。
苏瑾辰看着她,眼底是清晰的笑意和赞许,他微微颔首:“好。”
一个简单的约定,在此刻的海棠树下,被郑重地立下。它不再关乎追赶,而是关于平行的成长和最终的交汇。
溪流在分岔处各自奔涌,是为了滋养更广阔的土地;星辰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是为了照亮更浩瀚的夜空。他们不再是最初那五棵紧紧挨着的小树苗,而是逐渐伸展出独特姿态的年轻树木,共享着同一片阳光雨露,根系在深处紧紧相连,共同期待着枝繁叶茂、在山顶相遇的那一天。
假期结束的钟声即将敲响,新的学期,新的挑战就在眼前。但这一次,五个少年的心中,都装着同样的笃定和不同的憧憬,奔赴各自的星辰大海。他们的故事,关于成长与友谊的史诗,正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夜里,被书写得越发厚重而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