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皇宫，御书房内檀香袅袅，瑾宣躬身立于案前，声音恭敬：“陛下，公主出现在了天启城。”

萧若瑾指尖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纹路，神色平静无波：“她是来见朕的嘛？”

“据暗线回报，暗河似是为赴影宗之约。”瑾宣补充道，“影宗乌鸦已与苏昌河接触，欲邀暗河刺杀琅琊王。”

他顿了顿，请示道：“是否传召公主前来？”

萧若瑾缓缓摇头，拿起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玩味的淡漠：“不必。”

“她既敢孤身入天启，必然有自己的打算。”他放下茶盏，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先看看她要干什么。影宗、暗河、琅琊王……这盘棋，倒越来越有意思了。”

瑾宣心头一凛，躬身领命：“臣遵旨，这就吩咐下去，密切关注慕清弦的动向。”

萧若瑾挥了挥手，目光望向窗外宫墙，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另一边，苏昌河掀开车帘时，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腰间的寸指剑，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天启城宫墙林立，暗流涌动，处处都是藏不住的杀机。

可目光扫过身后车厢里的慕清弦时，那份锐利又多了几分沉敛，生怕惊扰了她眉宇间尚未散尽的倦意。

他们本是循着苏暮雨留下的线索赶来，刚行至巷口，便听见前方传来兵刃相接的脆响。

抬眼望去，只见苏暮雨浑身浴血，正被三官围攻，刀光剑影间，他已渐露疲态，肩头的伤口不断淌着鲜血，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苏昌河轻笑，手按在剑柄上瞬间冲了出去，慕青阳紧随其后，抬手便布下孤虚阵，一阵灰色的烟雾骤然升起，将打斗的几人团团包围，隔绝了外界的视线，让外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烟雾散去时，苏昌河和慕青阳退到慕清弦身边，而苏暮雨则浑身是伤地晕倒在水官与天官的身边，面色苍白如纸。

“苏暮雨！”白鹤淮提着药箱从另一侧匆匆赶来，脸上满是焦灼。她见苏暮雨晕倒在地，伸手就要去扶，腕子却被苏昌河猛地扣住。

白鹤淮心头一凛，抬眼便对上苏昌河冷厉的目光。

她认得他。蛛巢之中，他提着刀要取自己性命的寒意至今未散；后来他接任暗河大家长，她在暗河大厅外远远看过一次，彼时他站在主位上，周身的戾气让人不敢直视。

而他身边的慕清弦，她也见过两面，那时的慕清弦虽看着清瘦，却面色平和、气息稳顺，并无半分异常。

可此刻近距离望去，白鹤淮的目光却被慕清弦吸引。

她行医多年，医者的本能让她瞬间察觉到异样，挣开苏昌河的手，脚步不自觉往慕清弦跟前挪了半步，目光落在她的面色与颈侧。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凝重：“这位姑娘……脉象沉微，气息虽平稳，却透着一股先天的滞涩。”

苏昌河心头一凛，下意识将慕清弦往身后护了护：“你说什么？”

“她是先天心脉受损之人，”白鹤淮收回目光，语气笃定，带着医者的严谨，“按常理来说，这般体质本该命不久矣，能活到现在，已是异数。”

她那时见她时并未察觉，如今才看出端倪，中间定然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没能完全压制住她体内的异常。

苏昌河早知道慕清弦体质异于常人，无脉之症已是诡异，如今再听白鹤淮点破“先天心脉受损”，一个念头如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莫不是当年她家人见她命不久矣，才给她下了药人之术？

可药人之术阴毒狠戾，向来是用来制造杀人傀儡的，需以药物与秘术摧折心智、改造肉身。他深知这西楚禁术的恐怖，可慕清弦六岁便入了暗河，谁会对一个六岁孩童用这种禁术？

是为了控制她？可六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利用价值？是她那位从未露面的生父？

念头刚起，身旁的慕清弦突然动了。她眼底瞬间褪去所有温软，只剩一片冰冷的杀意，身形如鬼魅般窜出，指尖精准勾住苏昌河腰间的寸指剑，“噌”地一声抽出。

寒光闪过，剑刃直指白鹤淮心口，速度快得让人猝不及防，白鹤淮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绝不能留！

“清弦！”苏昌河瞳孔骤缩，心头一紧，他从未见过她这般决绝狠厉的模样。千钧一发之际，他来不及多想，抬手便一掌劈在她的后颈。

慕清弦的动作骤然僵住，握着剑的手无力垂下，剑身“当啷”落地。

她闷哼一声，身子软软地倒向后方，苏昌河连忙伸手接住，将她稳稳搂进怀中。她靠在他肩头，眼睫轻颤了两下，便彻底晕了过去，眉宇间还残留着未散的戾气，脸色却依旧苍白。

苏昌河抱着她，低头看了眼怀中人事不知的人，又抬眼看向惊魂未定的白鹤淮，语气冰冷：“你之前见她的时候，没有看出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白鹤淮那时为何毫无察觉？

白鹤淮拍着胸口喘着气，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闻言瞪了苏昌河一眼，没好气道：“她都要杀我了，我才不说呢！”

“你不说，我现在也能杀你。”苏昌河眼神冷厉，周身戾气翻涌。

“之前她真没有这样的症状！”白鹤淮连忙收起玩笑，语气凝重起来，“她那时气息虽弱，却绝无这般心脉滞涩的异象，定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苏昌河的心沉了下去。那只有两种解释：第一种，这段时间发生的某些事，加重了她的心脉损伤；第二种，便是靠他的血液，终究没能完全压制住她体内的心脉隐患，或是那阴毒的药人之术。

他低头，指尖轻轻拂过慕清弦汗湿的额发，眼底满是复杂的疼惜与焦虑。

“先救苏暮雨。”苏昌河压下心头的疑虑，语气沉凝地对白鹤淮说，“关于她的事，之后再细谈。若你真能找到缓解之法，暗河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定当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