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总坛的青石板路沾着夜露，寒凉的湿气透过鞋底往上渗。

刚踏入山门，慕清弦的身子便猛地一晃，眼睫无力地垂下，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直直往地上倒去，腰间银铃 “叮” 地一声轻响，随即归于沉寂。

苏昌河眼疾手快，长臂一伸，稳稳将她拥入怀中。掌心触到她冰凉的脊背，那刺骨的寒意让他心瞬间沉了下去，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慕清弦！” 他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急，打横抱起她，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她的衣襟，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布料揉碎。

怀中人体重很轻，像片易碎的羽毛，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他大步往星月阁跑，靴底踏过石板路，发出急促的 “噔噔” 声，溅起细碎的露水珠。

路过的暗河弟子见他神色凝重，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皆不敢上前阻拦，纷纷躬身退让。

“去请大夫！立刻！” 苏昌河一脚踹开星月阁的房门，“砰” 的一声，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

他将慕清弦轻轻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得怕碰碎了她，转头对守在门外的弟子厉声吩咐，眼底翻涌的戾气让弟子浑身一寒，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医堂跑。

不多时，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双手颤抖着搭在慕清弦的腕上。片刻后，他脸色骤变，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手指僵硬地收回，吞吞吐吐道：“这…… 这位姑娘…… 没…… 没有脉搏……”

“你说什么？” 苏昌河猛地攥住大夫的手腕，指节用力到泛白，青筋凸起。他虽不懂医术，却也知道 “没有脉搏” 意味着什么，语气里的寒意几乎要将整个房间冻结，“你再诊！若是诊错了，我拆了你这医堂！”

大夫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再次搭脉，可指尖下依旧一片死寂，感受不到丝毫搏动。

苏昌河一把推开他，大夫踉跄着撞在墙上，险些跌倒。

他自己俯身，先是探了探慕清弦的鼻息，尚有轻缓的气流，证明人还活着。他又将手按在她脖颈的主动脉处，掌心贴着温热的皮肤，却感受不到丝毫跳动，心彻底坠入冰窖。

这跟死后的药人一模一样！可他们并未动过内力，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此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苏昌河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

他缓缓起身，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慕清弦没有脉搏，她定会被当成怪物，甚至引来杀身之祸，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他手腕翻转，短匕已划破大夫的喉咙，鲜血溅在地面，晕开一片暗红。大夫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甘与恐惧。

他示意门外的弟子处理尸体，房间内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慕清弦微弱的呼吸声，与窗外的虫鸣交织。

苏昌河坐在床榻边，指尖轻轻拂过慕清弦苍白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

忽然想起什么 —— 之前慕明策每月都会派人送来一碗汤药，叮嘱慕清弦按时服用，而今天，恰好是距离上次服药的最后一天。难道…… 是那汤药的问题？

他立刻起身，在房间的暗格里翻出之前慕明策送来的药方，展开一看，上面写的皆是当归、黄芪之类的普通药材。

他之前特意让人查验过，说是寻常的进补汤药，并无异样。可如今慕清弦的状况，又让他不得不怀疑，那汤药里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来人。” 苏昌河将药方递出去，语气不容置疑，“按着这方子，立刻去煎药，多煎两碗，越快越好。”

他盯着床榻上的慕清弦，眼底满是焦虑与急切。不管这汤药是否有用，眼下，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药碗端进星月阁时还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烛火的光影。苏昌河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汤药，递到慕清弦唇边。

可她牙关紧抿，汤药刚碰到唇瓣，便顺着下颌往下流，浸湿了领口的绢布。他手忙脚乱地摸出帕子，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擦拭她的唇角，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的他。

“真是不让人省心。” 苏昌河低叹一声，目光落在她苍白干裂的唇上，眼底满是无奈与疼惜。

他舀起一勺汤药含在口中，温热的药味在舌尖散开。

他俯身时，耳尖先不受控地泛红，指尖轻轻托住她的下颌，用巧劲让她唇瓣微张。当自己的唇触到她微凉的唇瓣时，苏昌河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的唇竟这么软，像揉了团初春的棉絮，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汤药缓缓渡过去的瞬间，他猛地直起身，几乎是立刻退开，指尖蹭了蹭自己的唇，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刚要掩饰性地咳两声，却见药碗里还剩大半碗药，耳尖红得更甚，只能硬着头皮再次俯身，只是这一次，连指尖都悄悄蜷了起来，带着几分无措的紧张。

一碗药喝完，苏昌河刚要退开，却忽然咂了咂嘴，这药味和往常不同，少了些熟悉的铁腥味。

他眉峰骤然蹙起：是血！慕明策之前送来的药里，竟一直掺着血？难怪她每月都需按时服用，这根本不是进补汤药，而是续命之药！

见慕清弦喝了药仍毫无起色，眼睑紧闭，呼吸依旧微弱，苏昌河从腰间摸出短匕，毫不犹豫地在指尖划了道小口。鲜血渗出，殷红的颜色格外刺眼。他俯身将指尖轻触她的唇，看着暗红的血珠顺着她的唇缝缓缓流入，心脏悬在半空，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她。

夜色渐深，烛火燃尽了半支，跳动的光影在墙上投下斑驳的痕迹。

半夜时分，慕清弦的眼睫忽然轻轻颤了颤，像蝶翼般扇动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模糊的光影里，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靠在床沿，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守了她许久，连外套都没脱 —— 是苏昌河。

他竟然还在这里！

慕清弦的瞳孔骤然收缩，心底瞬间涌起强烈的危机感。

她没有脉搏、需靠特殊血液续命的秘密，定然已经被他发现了。这个秘密一旦落在别人手中，便是致命的软肋。

苏昌河如今是暗河大家长，若他想利用这个秘密控制她，简直易如反掌。

杀意在眼底一闪而过，她的手悄然往枕下探去。

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