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刚踏入紫竹院，晚风裹挟着竹香扑面而来。

　　慕清弦脚步却猛地一个踉跄，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

　　喉间那股熟悉的腥甜汹涌而上，她下意识抬手死死捂住胸口，却能压住那股冲劲，“噗”的一声，一口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青石板上。

　　“大小姐！”

　　冉竹惊惶的呼喊声刺破夜色，脚步踉跄着便要上前，却见苏昌河反应更快，几乎是本能地伸手，稳稳揽住了慕清弦摇摇欲坠的腰肢。

　　他指尖触到的衣料带着夜露的微凉，可底下的身躯却滚烫得惊人，还透着一股不正常的虚软。

　　她靠在他怀里，浑身脱力，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我去找大夫。”苏昌河眉头拧成川字，语气里藏不住焦灼。

　　“不用……”她气若游丝，脸色苍白如宣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却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上沾了层细碎的水光。

　　“只是……动用内力的反噬……我休息一下就好。”

　　苏昌河动作一顿，脑海里瞬间闪过那日鬼哭渊后，她也是这般呕血，后来静坐调息片刻便稍稍缓过劲来。

　　他心头的担忧并未消减，可看着她固执的眼神，终究还是依言，半扶半搀着她往内室走。

　　他刻意放轻了力道，生怕稍一用力便弄伤了她，掌心能清晰感受到她单薄的肩背微微发颤。

　　冉竹早已快步上前掀开帘子，又急忙奉上一杯温水。

　　慕清弦被扶着坐在软榻上，微微仰头，苏昌河下意识伸手托住她的后颈，动作自然得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她喝了两口温水，喉间的腥甜稍稍压下，呼吸才渐渐平顺了些。

　　她缓缓抬眸看向苏昌河，眼底没了往日的狡黠灵动，也没了刻意的温顺依赖，只剩一片清明的坦荡，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清晰：“现在我没有内力，你随时可以杀了我。”

　　苏昌河瞳孔骤然收缩，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话。

　　他看着她苍白却依旧倔强的眉眼，海里闪过她为了救自己，孤身闯雪合山庄的身影，又想起无数个夜晚，她坐在秋千上，眼底藏着的细碎期盼。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喉间发紧，沉声道：“我不会。”

　　慕清弦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浅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像是冰雪初融，转瞬即逝。

　　她没再说话，缓缓闭上眼睛，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开始凝神调息。

　　苏昌河在她身旁的矮凳上坐下，静静守着，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看着她眉头微蹙，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平稳，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他猛地睁眼，借着窗缝漏进来的清冷月光，赫然见慕清弦不知何时下了床。

　　她赤着双足，白皙的脚踝踩在微凉的地上，月白裙摆拖沓在地，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

　　她双眼睁着，却毫无神采，像个被抽去魂魄的木偶，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动作僵硬地朝着他的怀里钻来。

　　“慕清弦！”苏昌河心头一凛，连忙坐起身，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些许，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无措与紧张：“你干什么？”

　　慕清弦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眼神空洞得吓人，只是固执地往前凑，额头几乎要碰到他的胸膛，呼吸间裹挟着淡淡的药香与她身上独有的竹香，扑面而来。

　　苏昌河心头一沉，忽然想起从前在一本古旧兵书上见过的记载，这模样，与书中描述的西楚药人如出一辙！

　　药人，皆是被人以秘术操控，失了自主意识，只听指令行事。

　　那控制她的人是谁？暗河三家？大家长？无数念头在他脑中飞速闪过，他下意识伸手，从枕下摸出一柄贴身的短匕。

　他缓缓将匕首轻轻抵在慕清弦的脖颈处，力道极轻，仅能感受到金属的凉意，毫无伤人之意。

　　他紧盯着她空洞的眼眸，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波澜，可她脸上依旧毫无表情，连脖颈被匕首抵住的触感都似未曾察觉，没有丝毫反抗或畏惧的迹象。

　　苏昌河喉结滚动，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沉声道：“慕清弦，上床，睡觉。”

　　话音落下，仿佛触发了某种隐秘的指令，慕清弦的动作瞬间停住，眼神依旧空洞，却乖乖地转过身，一步步朝着床边走去。

　　她躺平身体，不过片刻，便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像是彻底陷入了沉睡。

　　苏昌河握着匕首的手缓缓垂下。他坐在地铺上，心头翻涌不止。

　她出手破雪合山庄机关时，内力虽未完全展露，却已隐隐有超过逍遥天境的气势。这般修为的人，竟会沦为任人操控的药人？

　　难道控制她的人远在天边，所以今天才会听自己的话？若是如此，岂不是任何人都能随口对她发号施令？若是她能控住她…

药人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