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远带着酒气的低语，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陆淮舟的耳廓。
“路子嘛……倒是有。就看陆少，敢不敢玩了……”
陆淮舟脸上适时的浮现出纨绔子弟那种又怂又贪的好奇，身体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连带着被他搂着的林晚意都能感觉到他臂弯肌肉的瞬间僵硬。她知道，鱼饵已经咬钩，现在需要的是耐心和精准的收线。
“哦？”陆淮舟挑眉，故意拉长了语调，带着点不以为然的挑衅，“刘总说的‘玩’，有多大？可别拿那些小打小闹的玩意儿糊弄我。”
刘明远嘿嘿一笑，肥胖的手指摩挲着酒杯，眼神里闪烁着精明的、属于赌徒的光芒：“小打小闹？陆少也太小看我刘某人了。我说的是……一笔就能让你在老爷子面前挺直腰板的买卖。”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音，“一批货，从海上走，利润……这个数。”
他在桌下，比了一个手势。
饶是陆淮舟早有心理准备，看到那个数字，瞳孔也是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林晚意靠在他怀里，看似把玩着项链，实则将他身体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那批“货”的价值，恐怕远超普通走私品。
陆淮舟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和贪婪，随即又换上疑虑：“海上？风险不小吧？现在风声可紧。”
“富贵险中求嘛！”刘明远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再说了，路子稳当得很，都是‘老朋友’了。就是……”他搓了搓手指，做出一个数钱的动作，“前期需要这个，比较多。而且，得用……特定的方式。”
特定的方式。这指向了“蝰蛇”的洗钱渠道。
陆淮舟脸上显出挣扎之色，像是在权衡风险和收益，目光不时瞟向怀里“懵懂无知”的林晚意，仿佛在顾忌着什么。
刘明远将他的“犹豫”看在眼里，加了一把火：“陆少，机不可失啊。这批货抢手得很，要不是看在你我投缘的份上，这机会我可就留给别人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林晚意，“男人嘛，总得有点自己的底气，不然……呵呵。”
这话像是在暗示陆淮舟需要私房钱来养女人，维持体面。
陆淮舟像是被说动了，一咬牙：“干了！需要多少？怎么操作？”
刘明远眼中闪过计谋得逞的笑意，凑得更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明天晚上，还是这里。你带够‘诚意’来，我带你去见能做主的人。记住，只要不连号的旧钞，或者等值的……硬通货。”
只要旧钞或硬通货，这是为了规避资金追踪。
“没问题！”陆淮舟拍板，举起酒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只酒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掩盖了其下涌动的暗流和杀机。
又虚与委蛇地喝了几杯，陆淮舟便借口酒劲上头，搂着林晚意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酒吧。
回到预订的豪华套房，门刚一关上，陆淮舟脸上那副纨绔醉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恢复清明锐利，只有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残留着酒精的痕迹。
他松开搂着林晚意的手，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海面，背影透着一丝冷肃。
林晚意也卸下了那副空洞媚态，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保持微笑而有些僵硬的脸颊。
“他上钩了。”她走到他身后，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嗯。”陆淮舟应了一声，没有回头，“明天晚上，是关键。”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过于耀眼的红色长裙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移开。“今晚听到什么了？”
林晚意将之前在甲板上听到的零碎信息复述了一遍：“……他们在确认名单丢失，计划转移资金，并且提到下一次交易不能出错。”
陆淮舟眼神冰寒：“看来，我们拿到名单，确实打乱了他们的阵脚。他们急着处理手头的‘货’和资金，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他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水，递给林晚意一杯。“明天晚上，我会跟他们去所谓的‘见做主的人’。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也可能是真正接触到他们核心层的机会。”
林晚意接过水杯，指尖冰凉：“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留在船上。”陆淮舟看着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会让阿永带人暗中跟着我。你的任务，是利用船上的通讯设备，监控我和他们的动向，确保我们的通讯畅通，并且……随时准备接应。”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情况不对，立刻启动紧急撤离方案，不用管我。”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平淡，却带着一种将自身安危置于度外的决绝。
林晚意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让她留在相对安全的后方，独自去闯龙潭虎穴。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她抬起头，目光坚定，“我的身手，你知道。”
陆淮舟看着她眼中不容错辨的坚持，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摇头：“不行。刘明远见过你，你跟着，反而会引起怀疑。而且……”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带着一种复杂的、林晚意看不懂的情绪：“你需要留在能掌控全局的位置。我相信你的判断。”
我相信你的判断。
这句话，比任何命令都更有分量。
林晚意与他对视着，看到了他眼底不容置疑的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托付。
她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留下。”
陆淮舟似乎松了口气，端起水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水流过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带着一种压抑的张力。
房间内陷入沉寂，只有窗外海浪永不停歇的拍打声。
明天晚上，将是一场硬仗。
而他们，一个在前方冲锋陷阵，一个在后方运筹帷幄。
命运，再次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林晚意看着陆淮舟映在玻璃窗上的侧影，忽然觉得，那抹红色，似乎也不再那么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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