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续:指环与速写
婚礼——或者说,那场银杏树下的无声仪式——之后,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他们依旧是黑泽阵和林晚,住在那个充满画稿和咖啡香气的公寓里。
但有些东西,又确实不同了。
最明显的,是两人无名指上那对素圈指环。它们安静地存在着,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彼此那场只有他们知道的盟约。
林晚发现,黑泽阵摩挲指环的频率,似乎比擦拭伯莱塔还要高。在他看书时,在他凝望窗外时,甚至在他接听那些语气依旧冰冷的电话时,他的左手拇指总会无意识地、一遍遍地抚过无名指上的那圈金属,仿佛在确认它的存在,确认某种锚点。
她自己也是如此。画画的时候,敲键盘的时候,甚至只是端着水杯发呆的时候,指尖总会碰到那微凉的环。每一次触碰,心里都会泛起一丝微小的、安定的涟漪。那不再是冰冷的契约象征,而是温暖的归属印记。
这天下午,林晚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着新的画稿。她正在构思一组人物表情特写,需要捕捉极其细微的情绪变化。她对着镜子尝试各种表情,时而蹙眉,时而抿唇,时而做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傻气的鬼脸。
黑泽阵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这是他近来偶尔会翻阅的东西,林晚猜测这可能与他试图建立的“普通商人”身份有关)。他的目光似乎落在报纸上,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笼罩着那个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纤细身影。
当林晚又一次对着镜子做出一个夸张的、类似于“愤怒”的表情,却因为不得要领而显得有些滑稽时,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放下了笔。
就在这时,她听到报纸被轻轻放下的声音。
黑泽阵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
“不对。”他开口,声音平静。
林晚疑惑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指尖虚点了一下她的眉心:“真正的愤怒,眼神是聚焦的,肌肉绷紧从这里开始。”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眉心的位置,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而不是像你那样,只是皱起鼻子。”
说完,他微微直起身,面部线条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绷紧,那双冰绿色的眼眸骤然收缩,锐利如鹰隼,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以他为中心瞬间弥漫开来!那不是表演,那是真正属于“琴酒”的、浸透在骨子里的杀意与厉色。
林晚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心脏一缩,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
但那股气势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是在下一秒,他眼中的锐利便冰雪消融,恢复了平时的深沉,周身那骇人的压迫感也瞬间收敛。他看着她有些受惊的样子,眉头微蹙,似乎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她了。
“像这样。”他补充道,语气恢复了平淡,仿佛刚才那瞬间的骇人模样只是她的错觉。
林晚抚着胸口,心跳还未完全平复,但看着他已经恢复常态的脸,心里却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他在用他唯一熟悉的方式——哪怕是如此极端的方式——来帮助她,指导她。
她重新拿起笔,回想着他刚才那一瞬间的眼神和气势,尝试着在画纸上勾勒。笔下的线条似乎真的带上了几分真实的锐利感。
黑泽阵没有离开,就维持着蹲踞的姿势,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画。他的目光落在她戴着指环的左手上,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握着笔,在纸上流畅地移动。
当林晚画完一张,不太确定地抬头看他时,他会给出简短的点评:“下颌线,再硬朗一分。”或者“瞳孔,可以再缩小些。”
他的指导依旧精准到近乎严苛,但林晚却能从中听出专注与耐心。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将两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她坐在光影中作画,他蹲在一旁沉默地陪伴,无名指上的指环在光线下偶尔交汇出一点微弱的光芒。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浪漫旖旎。
只有画笔的沙沙声,和他低沉偶尔响起的、关于“愤怒”或“悲伤”该如何用肌肉线条表现的“专业指导”。
这或许不是世人想象中的婚后生活。
但对他们而言,这充斥着画笔声、零星专业术语和无声陪伴的下午,就是爱情最真实、最安稳的模样。
(后续番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