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王座是冰冷的。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三个月零七天。金属扶手上的纹路被磨得发亮，像极了小时候在厄流区里捡到的那枚旧硬币。那时候我以为，只要够强，就能撕开命运的铁幕，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踩进泥里。可现在，我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而我的手，却再也握不住自由的形状。他们说我是英雄。说我在最终战中击败了神使，终结了扭曲的赛事制度，拯救了无数参赛者的生命。可没人知道，当我站在废墟之上接过权杖时，心里涌起的不是荣耀，而是……荒诞。就像一场赌局，我赢了所有筹码，却发现奖品是一副镣铐。我不是天生的王者。我生来就是个疯子，一个用拳头说话、靠怒火点燃前路的暴徒。我喜欢战斗，喜欢那种血流进眼睛还大笑着往前冲的感觉。可现在？我现在要听政客们用三小时争论一条道路该怎么修，要看着贵族们在我面前演一出又一出虚伪的忠诚戏码。我甚至不能当众皱眉，因为“国王的情绪会影响大臣们的判断”。格瑞偶尔会来看我。他从不说话，只是站在我书房外的廊下，像一尊沉默的守卫。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会变成另一个被权力腐蚀的“雷皇”，担心我会忘记自己是谁。可他不懂，真正可怕的不是变质，而是清醒地活着，却被迫戴上不属于自己的面具。我梦见过无数次逃跑。梦里我砸碎王冠，撕掉礼服，跳上一羚角号逃向茫茫宇宙。可每次醒来，阳光都准时穿过彩绘玻璃，落在我的眼睑上，提醒我：雷狮，你现在是王。你的一句话能决定千万人的生死，你的一个犹豫可能引发新的战争。最讽刺的是，我现在做的事，和当年痛恨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我在制定规则，我在维持秩序，我在用“大局”压制个体的声音。我甚至开始理解——仅仅是“开始理解”——那些曾经被我唾弃的妥协与权衡。这让我恶心，也让我恐惧。我是不是正在成为我最讨厌的那种人？但有些事，只有坐在这里才看得清楚。比如底层星域的真实苦难，比如资源分配背后的血腥链条。以前我以为推翻神使就够了，现在才知道，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神”，而是这套吞噬人性的系统本身。而要改变它，偏偏又必须利用它现有的结构——就像用手拔牙，痛的是自己。我开始学着谈判，学着隐忍，学着在微笑中藏刀。我让帕洛斯当了我的首席情报官——没错，就是那个阴险狡诈的鬣狗。所有人都反对，说我疯了。可我知道，对付毒蛇，最好的办法不是踩死它，而是把它养在袖子里，让它替你咬敌人。这招很脏，但有效。而作为王，我已经没资格只做“干净的事”。有时候深夜，我会独自走到宫殿顶楼，望着城市灯火。那些光点连成一片，像极了战场上的星火。我想起安迷修，想起丹尼尔，想起每一个倒在旧制度下的人。如果他们看到今天的我，会说什么？骂我背叛？还是……欣慰我终于学会了用脑子而不是拳头战斗？至少安迷修那个蠢货应该会欣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会踏上这条路。不是因为我渴望权力，而是因为我见过太多人因不公而死。而如今，我至少有能力不让同样的悲剧重演。所以，我留下。哪怕灵魂被王座磨出茧，哪怕心被责任压得变形。我可以不再是那个肆意张扬的海盗团首领，但绝不能成为压榨众生的新暴君。窗外，黎明将至。新的一天，新的奏折，新的谎言与真相交织的朝会即将开始。我整理衣领，戴上那沉重的枷锁。我不再是我了……

但我，是此刻最合适的王。——雷狮，于星历xxxx年冬

——我早该知道，他们不会放过雷王星。我以为推翻神使之后，这个世界就能喘口气。我以为战争结束了。可有些人，从不满足于掌控规则，他们要的是彻底碾碎所有不服从的灵魂。超能研究所就是这样的东西——披着科学外衣的怪物，藏在和平的幕布后，用“秩序”当借口，把反抗者一个个钉死在历史的耻骨上。而我，雷狮，曾亲手砸烂他们的实验基地，烧掉他们的数据核心，踩着他们的精英改造人走过废墟。那时我大笑着告诉他们：“下次再敢动雷王星的人，我不只会毁你们的机器，还有一切。”我没想到……他们是认真的。三个月前，他们的军队来了。不是小股侦察，不是试探性攻击，是整编制的机械化军团，搭载着改良型元力抑制装置，直扑边境防线。他们甚至没发宣战书，就像猎人对付野兽，连对视都懒得做。卡米尔守在第一线。那个总是一脸平静的少年，那个曾经被我说是“多虑”的弟弟，站在了最前方。他本可以撤退，可以等待支援，但他没有。他说：“如果这里失守，下一个就是雷王星。” 于是他带着残存的防御部队死守阵地，用元力种子构筑屏障，硬生生拖住了敌军整整七十二小时。直到弹尽粮绝。直到通讯断联前的最后一秒，他还传来一句简讯：“大哥！替我活下去！”然后，他引爆了元力种子。那一瞬间，整个战场化作白昼。能量波纹撕裂大气，敌方先锋部队连同他的身影一同被蒸发。没有遗体，没有告别，只有前线指挥官颤抖的声音透过频道传来：“雷皇陛下……卡米尔亲王……已经牺牲了……”我站在王座厅里，听着这句话。那一刻，我不是王，不是领袖，不是什么象征性的英雄。我只是个听见兄弟死去的混蛋。我砸了整个议事厅。水晶灯碎了一地，像血滴。我撕开制服，冲进停飞船停泊的平台，我只想把该死的超能研究所总部炸成宇宙尘埃。但格瑞拦住了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手按在刀柄上，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冷。“你死了，雷王星就真的完了。”他说。我愣住了。不是因为怕死，是因为……我想起卡米尔最后那句话。他不是在求生，是在托付。他用自己的命，换我们的时间，换雷王星的喘息机会。而我要做的，不是去送死，是让他的牺牲有意义。所以我回来了。坐回这该死的王座。但我变了。以前我还讲道理，还谈谈判，还试图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现在？我不想再废话。我调动全部资源，重启军工系统，联合旧部组建反击舰队。帕洛斯说我疯了，我说：“不，我现在才清醒。”我把卡米尔的名字刻进了英灵碑首位。没有追悼会，没有哀乐，只有一道全星域广播：“谁若敢侵犯我雷王疆土，下场如超能研究所一般——灰飞烟灭。”我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开始。超能研究所背后还有更多势力，他们不会轻易罢手。我将告诉他们，哪怕是只有一人，我们也将抵抗到底！

有些仇恨，注定要用一血去偿还。

有些守护，需要用雷霆手段来完成。你用生命守住的这条线，我雷狮，将以雷皇的名义起誓——

一步不退，哪怕血液流干、烈火焚身。

你替我护住了雷王星的今天，

那我就拼尽一切，守住你所向往的明天！

愿你的灵魂在宇宙的尽头奔向你的幸福，我的弟弟……

——雷狮，于星历xxxx年冬·战时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