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天亮前停了。
天空被洗刷成一种干净的、近乎透明的灰蓝色，潮湿的空气里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下稀薄而温暖的光线，照亮了被雨水浸润的校园。
昨夜的惊心动魄，如同一个模糊而沉重的梦魇，被白昼的光明暂时驱散。但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无法逆转。
顾湘在女同学的陪伴下，很早就醒了。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但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她没有提起昨晚具体的细节，只是对陪伴的同学和老师轻声道谢，然后默默地洗漱，换上干净的校服。
当她走出宿舍楼，看到站在楼下梧桐树旁等待的李默时，脚步微微一顿。
李默也换了一身干净的校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黑框眼镜后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昨夜那个在雨夜中煞气冲天、如同修罗的身影只是她的幻觉。
他手里提着她的画板和一个纸袋，里面是她掉落的画笔和那幅未完成的《守护者与光》。
“你的东西。”李默走上前，将画板和纸袋递给她，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湘接过，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冰凉。她低下头，看着画板上那模糊而凌厉的轮廓，心里五味杂陈。
“谢谢。”她小声说。
两人一时无话，并肩走在湿漉漉的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空气安静得有些尴尬。
顾湘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李默。他走在她身边半步远的位置，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冷硬，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可靠。她想起昨晚他抱起自己时有力的臂膀，想起他挡在自己身前时那宽阔的背影，想起他低声说“别怕，我在”时那难得的温柔……
恐惧感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她依然觉得他陌生，觉得他隐藏着巨大的、她无法理解的秘密和力量。但那种因为被强大力量牢牢守护而产生的安全感，以及对他过往经历的好奇与一丝……心疼，也开始悄然滋生。
“李默，”她终于鼓起勇气，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昨天晚上……谢谢你。”
李默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阳光落在他镜片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不用谢。”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后放学，还是等我或者和孙浩他们一起。”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
顾湘看着他平静的脸庞，忽然觉得，也许她不需要完全理解他的过去。重要的是现在，是这个会默默守护她、会因为她的靠近而微微僵硬的少年。
她深吸了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脸上重新露出了些许往日的明媚，虽然还有些勉强。
“好。”她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他手里的另一个袋子，“那是什么？”
李默低头看了一眼袋子，似乎才想起：“早餐。孙浩买的，说你昨晚没吃好。”
顾湘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接过袋子，里面是还温热的豆浆和包子。
“也……也谢谢你。”她小声说，脸颊微微泛红。
李默看着她重新泛起血色的脸颊和那一点点羞涩，心底那片冰冷的角落，似乎也被这晨光和她的笑容，悄然融化了一小块。
“走吧，快上课了。”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步伐似乎比刚才轻快了一些。
顾湘跟在他身后，小口咬着包子，看着他在晨光中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雨后的阳光，格外温暖。
与此同时，关于昨夜“夜色撩人”酒吧发生的事情，如同长了翅膀，在特定的圈子里悄然传开。版本各异，但核心内容一致——城南的地头蛇钱老三，和他手下最得力的八个打手，在一个雨夜，被一个神秘人单枪匹马挑翻，钱老三本人更是被吓破了胆，据说连夜变卖产业，不知所踪。
消息传到学校，知道内情的孙浩、赵猛、陈珂三人，看向李默的眼神，除了以往的信任和亲近，更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敬畏。他们知道，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室友，体内蕴藏着怎样恐怖的能量。
而林薇，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对着窗外初升的太阳修剪一盆绿植。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难测。她放下剪刀，拿起手机，删除了里面某个刚刚发来的、关于钱老三狼狈逃窜的详细汇报。
她知道，自己之前的判断没有错。李默，是一把双刃剑，锋利无比，但也危险至极。与他合作，或者为敌，都需要更加谨慎。
雨过天晴，校园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李默不再仅仅是一个“有点神秘”的转学生，他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一个打破了原有平衡的存在。
而他和顾湘之间，那因为昨夜风雨而悄然变化的微妙关系，也如同这雨后的初阳，带着湿漉漉的清新和一丝不确定的暖意，缓缓铺陈开来。
前路或许依旧布满荆棘，但至少在此刻，阳光正好，身边的人，也还在。
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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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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