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码头仓库区的探查无功而返,还险些暴露,这让君于更加清醒地认识到独自行动的局限和危险。他需要更多情报,而“蓝调”清吧,这个鱼龙混杂又可能接触到“影”外围成员的地方,是他目前最好的信息源。
几天后,他再次穿上那身不合身的服务生制服,回到了“蓝调”。他比以往更加沉默,也更加留意进出客人的言行举止,尤其是那些看起来与“毒蛇”气质相近的人。
这天晚上,清吧来了几个生面孔,穿着流里流气,眼神飘忽,一来就点了不少烈酒,声音喧哗,显得格外扎眼。君于负责他们所在的区域,他尽量降低存在感,送上酒水便想离开。
然而,其中一個染着黄毛、手臂有纹身的男人却注意到了他。君于虽然戴着口罩十分低调,但他清秀的相貌和与这种环境格格不入的干净气质,在某些人眼里显得格格不入,反倒是觉得有趣…
“喂,小帅哥,别急着走啊。”黄毛伸手拦住君于,他吸了一口香烟,嘴角叼着烟,挑衅似的将一口浓烟吹向空中。笑嘻嘻地说,“陪哥几个喝一杯?”
君于眉头微蹙,后退一步,保持距离,语气冷淡:“抱歉,工作时间,不能喝酒。”
“哟,还挺有个性?”另一个同伙起哄道,“不给面子是不是?知道我们是谁吗?”
君于不想惹事,只想尽快脱身:“几位先生还需要什么吗?如果没有,我先去忙了。
他再次试图离开,那黄毛却得寸进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小:“忙什么?小子,长得这么好看,我看你在这儿陪着我就挺好……价钱嘛可以提!”
君于眼神一冷,16岁身体里的22岁灵魂瞬间涌起一股戾气,他几乎要下意识地用出晨会教给用于自保的狠辣招式。但理智告诉他,一旦动手,他辛苦维持的“普通服务生”伪装就会彻底破裂,可能引来更多麻烦。
就在他僵持不下,衡量着利弊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凭空出现般,挡在了他与那黄毛之间。
是晨会。
他甚至都不知道晨会什么时候来的…
晨会把君于护在身后,用犀利的眼神盯着坐在沙发上的黄毛和同伙。
“几位,公共场合,这样对一个未成年人不好吧…。”晨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虽然穿着便装,但那锐利的眼神和周身散发出的正气,让那几个混混气势顿时一窒。
黄毛被格开手,愣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色厉内荏地嚷嚷:“你谁啊?多管闲事!”
晨会没理他,而是侧过头,目光落在君于身上,语气平静无波,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路见不平的陌生人:“没事吧?”
君于看着眼前宽阔挺拔的背影,将自己完全挡在了所有恶意之前,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胀痛。他低声道:“……没事。”
晨会这才重新看向那几人,眼神冷了下来:“他说了,他在工作。听不懂?”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那几个混混互相看了看,似乎掂量出晨会不好惹,骂骂咧咧了几句,终究没再纠缠,悻悻地坐了回去。
危机解除。
晨会甚至没再多看君于一眼,仿佛刚才真的只是顺手帮了个小忙,径直走向了吧台,点了一杯苏打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目光重新变得“随意”地扫视着全场,但君于知道,那道目光的焦点,从未真正离开过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君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视线如影随形。在他为其他客人服务时,在他低头擦拭杯子时,在他偶尔因为疲惫而微微走神时……那道目光始终在那里,沉默、坚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守护意味。
他没有再过来搭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可正是这种无声的、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的守护,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君于心潮翻涌。
他知道晨会还在怀疑他,监视他。可这种怀疑和监视,在此刻,却化作了最坚实的屏障。他一边理智地告诉自己要保持距离,一边却又无法控制地,从这份“不被知晓”的守护中,汲取着微弱却真实的温暖和力量。
吧台的光线朦胧地勾勒出晨会侧脸的轮廓,年轻、英俊,带着尚未被残酷现实完全磨平的棱角与锐气。君于看着看着,一时竟有些痴迷了。
直到晨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目光倏地转过来,精准地捕捉到他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空气中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
君于慌忙低下头,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热度,心脏失序地狂跳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拿起一个杯子擦拭,却差点把它碰倒。
而坐在角落的晨会,看着那个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慌乱无措的少年,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松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冷峻的模样,只是端起苏打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清吧里,爵士乐依旧在慵懒地流淌,掩盖了某些悄然滋生的、超越怀疑与监视的复杂情愫。夜色还很长,而守护,才刚刚开始。
“还打算在这里干多久?”不知何时,晨会走到了君于的身后…“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可把君于吓了一跳~“警察哥哥,不会还要限制我的工作吧?”君于故作玩笑地想糊弄过去…
“君于,你知不知道在这里工作有多危险?要是我刚刚没有出现,你就…”“我的事你能不能不要管”君于打断他!
可他怎么能不管,身为警察,保护公民是他的义务…
“你是公民还是未成年人,保护你是我的义务,我不能不管!”晨会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家人在哪里?赶紧回家,好好读书,不要待在这种地方了”晨会边说边拉着君于向吧台门口走…
满星城的夜里的雪下不停…雪花飘落在两个人身上…
“上车,我送你回家”
晨会拉开副驾驶的门,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又被他随手拂去。他一转头,却看见站在雪地里的君于没有动,反而低着头,肩膀微微抽动。
“喂,不至于吧?”晨会愣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让你上车这么委屈?”
他走近两步,借着路灯的光,才看清少年脸上挂着的泪痕。那双总是带着戒备或故作镇定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鼻尖也冻得发红,看起来……怪可怜的。这是把心爱的男孩弄哭了吗?
君于慌忙用手背去擦脸,声音闷闷的还带着点哭腔:“谁委屈了!是……是雪进眼睛里了!”
这借口找得毫无说服力。
晨会看着他这副明明哭了还要嘴硬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他屡次隐瞒而生的闷气,莫名就散了大半。他挑了挑眉,故意拖长了语调:
“哦——原来是我们的小金鱼眼睛里进雪了啊。”他凑近一点,带着点戏谑打量君于红红的眼圈…“你,你叫我什么?”君于呆住了…呆萌呆萌的让晨会都移不开眼…意识到不妥,晨会连忙解释“你的名字不就是君于--金鱼吗?”
“要是有金鱼的记忆就好了……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晨会被他这话噎住,“小子,你才多大啊?怎么感觉感情经历比我丰富?”
和你一样大行了吧……现在他们竟然是同龄…真是不可思议!君于心里想…
“来来来,”晨会笑着,从车里抽了张纸巾,动作不算温柔地直接糊到君于脸上,胡乱擦了两下,“赶紧擦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未成年了呢。这要是被我们领导看见,我这身警服怕是要保不住。”
他的动作有点笨拙,力道也没个轻重,擦得君于脸都有点疼,但那调侃的语气和带着笑意的眼神,却奇异地驱散了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悲伤。
君于被他弄得有点懵,任由他动作,忘了反抗。
“行了,赶紧上车。”晨会把用过的纸巾团吧团吧扔进路边垃圾桶,顺手轻轻推了一下君于的后背,把他往车里带,“再站这儿哭,鼻涕都要冻成冰棍了。我可不想明天警局头条是‘某热心民警深夜救助一哭成冰雕的16岁少年’。”
他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侧头看着还在发愣的君于,嘴角勾起一个痞痞的弧度:“地址。赶紧的,送你回去我还得回去写报告呢。再磨蹭,我可要收加班费了,就从你……嗯,从你那点工资里扣。”
他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君于,眼神里写着“你看起来就很穷”。
被他这么一打岔,君于心里那点翻江倒海的酸楚记忆,竟然真的被压了下去。他看着晨会带着笑意的侧脸,看着他自然地发动引擎,打开暖气,嘴里还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一种暖洋洋的、安心的感觉,悄悄取代了之前的冰冷和难过。
他低下头,嘴角不自觉的,也微微弯了一下。
“星城路,那个‘安心’旅馆。”他小声报出地址。
“啧,名字起得倒挺安心。”晨会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随口吐槽,“下次找个真正安心点的地方住,听见没?”
雪花依旧在窗外静静飘落,车厢里却充满了暖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开始变得轻松起来的气氛。守护,或许也可以不用那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