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学日

清晨的微光像被揉碎的星子，透过老旧木窗的缝隙，在山青海书桌的斑驳木纹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书页落地的 “哗啦” 声划破了房间的静谧 —— 昨晚被他当作枕头旁读物的《自然科学概论》，不知何时从脸上滑落到地板上，扉页还沾着半道浅淡的睡痕，像是他梦里与知识撞了个满怀的印记。

山青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没散的睡意，胳膊撑着床垫坐起身时，垂落的发丝轻轻扫过脸颊。他伸出手，指尖碰到书页的瞬间，还能感受到纸张残留的、属于自己体温的暖意。指尖捏着书脊将书捡起来，随意拍了拍封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便又丢回枕头边，动作里满是少年人特有的漫不经心，仿佛这清晨的小插曲只是日常的一部分。

床头柜上的电子表屏幕亮着，淡蓝色的数字清晰地显示 “5:00”。刚缓过神的山青海还没来得及揉一揉发沉的眼皮，搁在书桌一角的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震动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像是在催促着什么。他伸手捞过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接起电话，还没等他发出一声带着沙哑的 “喂”，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道鲜活又带着几分搞怪的女声，音量不算小，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山海～～～开学第一天可别睡过头啊！早点走，路上人少不赶！早饭我给你放厨房桌上了，用盘子盖着呢，还热乎，记得吃！对了对了，你可别忘喽，你可是咱们县的中考状元！今天开学要上台演讲的，稿子我昨天放你书包侧袋了，可别落家里……”

“知道了知道了。” 山青海无奈地打断了姐姐的唠叨，声音里还裹着刚睡醒的慵懒，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应付每天都会上演的叮嘱，“我等会儿就出门，演讲稿没忘，早饭也会吃。” 说完，没等电话那头再絮叨些 “演讲别紧张”“跟同学好好相处” 的话，他就干脆利落地按了挂断键，把手机揣进校服上衣口袋，趿拉着蓝色拖鞋，一步一步朝着卫生间走去。

冷水扑在脸上的瞬间，残存的睡意才算彻底消散。山青海对着镜子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镜中穿着蓝白校服的自己 —— 身形已经有了少年人的挺拔，肩膀宽了些，只是眉眼间还带着点没褪去的青涩，下颌线也没完全长开。他挤了点牙膏，慢悠悠地刷着牙，水流声与牙刷摩擦牙齿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成了清晨最朴素的背景音。洗漱完毕，他走到厨房，掀开盖在盘子上的保鲜膜，两个胖乎乎的肉包躺在盘子里，旁边还放着一杯温热的豆浆。他拿起肉包咬了一大口，肉汁在嘴里散开，温热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清晨的微凉。三两口吃完早饭，擦了擦嘴，他拎起放在门口的黑色书包，就准备出门。

刚走到玄关，口袋里的手机突然 “叮咚” 响了一下，是消息提示音。山青海停下脚步，掏出来一看，发信人备注是 “姐”，消息内容很短，却满是细致的关怀：“过几天要军训，太阳肯定大，别忘了涂防晒。我把防晒霜放你衣柜最上面的格子里了，白色瓶子那个，自己拿了塞包里，别嫌麻烦。” 他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出 “知道了” 三个字发过去，转身走到衣柜前，踮起脚尖够到了那个白色的防晒乳瓶子。拧开盖子闻了闻，是淡淡的柠檬味，和姐姐常用的护手霜味道很像。他把防晒乳塞进书包侧袋，拉好拉链，再次拿起书包，推开了家门。

清晨的风带着乡村特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空气里能闻到远处田埂上青草的湿润味道，还夹杂着几分邻家院子里桂花树的甜香。门口的柏油马路上，穿着橙色环卫服的潘爷爷正拿着扫帚慢悠悠地扫地，扫帚划过地面，扬起细小的灰尘，又被风轻轻吹走。看到山青海出来，潘爷爷停下动作，直起腰笑着打招呼，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暖意：“山海啊，这是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是啊潘爷爷，今天开学。” 山青海停下脚步，朝着老人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熟稔的礼貌。潘爷爷是村里住了几十年的老人，就住在他家对面，女儿在邻市定居，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一直将女儿小雪放在村里，跟着老两口生活。山青海从小就跟小雪一起玩，看着小姑娘从扎着麻花辫的小不点，长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样子。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对面门口传来一道清脆又带着点小傲娇的女声：“喂！山青海呐！我姥姥做的桂花糕，我不喜欢吃甜的，给你了！” 说话的正是斜靠在自家门框边的小雪，小姑娘穿着蓝色的初中制服，领口系着整齐的领带，手里拎着个油纸包，鼓着腮帮子，眼神却亮晶晶地看着山青海，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小雪！没大没小的，叫山海哥！” 潘爷爷回头瞪了外孙女一眼，语气里却没什么责备的意思，反而带着点宠溺的无奈。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姥爷。” 小雪吐了吐舌头，赶紧改口，声音软了几分，“山海哥，我今天初一开学，放学你要来接我啊！我们班主任说第一天放学可能会晚，你要是不来，我就跟姥姥告状！”

山青海看着小姑娘故作威胁却藏不住期待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轻轻应了声：“好，放学我来接你，在你们学校门口等。”

小雪立刻笑开了花，把油纸包递到他手里：“给你，还热着呢，路上吃。” 山青海接过油纸包，指尖能感受到里面桂花糕的温度，甜香瞬间漫了出来，钻进鼻腔里，是熟悉的、属于潘姥姥手艺的味道。他把油纸包放进书包里，跟潘爷爷和小雪挥了挥手：“潘爷爷，小雪，我先走了。”

“路上慢点啊！” 潘爷爷叮嘱道。

“记得接我！” 小雪又喊了一声。

山青海回头应了声 “知道了”，转身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清晨的阳光渐渐升高，金色的光线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铺着沥青的小路上。路边的电线杆上停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为他送行；偶尔有早起的村民骑着电动车经过，看到他，都会笑着打招呼：“山海开学啦？”“状元郎去学校啊？” 山青海一一应着，脚步不快不慢。

远处的田野里，已经能看到早起劳作的农人身影，绿色的稻浪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是一片起伏的绿海；田埂边的野花星星点点地开着，紫色的、黄色的，装点着这片土地。山青海背着书包，迎着晨光往前走，校服的衣角被风轻轻吹起，猎猎作响。他知道，几公里外那所红色校门的高中，正等着他 —— 那里有新的教室，新的同学，新的老师，还有一场属于中考状元的开学演讲。

风里带着桂花糕的甜香，还有青草的清新，山青海深吸了一口气，脚步又轻快了几分。这是他高中生活的第一天，是新旅程的起点，阳光正好，风也温柔，一切都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