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初雪悄无声息地飘落,细密的雪花覆在青石板路上,透出几分湿冷的寒意。寒气像调皮的小兽,顺着衣领往骨子里钻,让人忍不住缩起脖子。恸笙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袍,怀里揣着半块刚买的热红薯,那微弱的暖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却依然抵不住指尖冻得通红。他紧紧攥着红薯,仿佛那是冬日里唯一的慰藉。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搡得他踉跄几步,猝不及防撞进一个带着淡淡药香的怀抱。“啪嗒”一声,红薯掉在地上,沾上一层细碎的雪沫。清冽的空气中,混合着药香与雪融的湿意,让他微微愣神。
“小心些,摔了可就辜负这口热红薯了。”头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像是一缕暖阳洒在冰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咳嗽声——低低的、轻缓的,像是怕惊动谁一般。
恸笙抬起头,迎上一双含笑的眼。那人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素衣,肩头落了几片未化的雪花,面容清俊,却透着些许病态的苍白。他的指尖轻轻搭在恸笙的肩头,不烫,却像一道暖流,顺着肌肤缓缓渗入心底,驱散了彻骨的寒意。那一瞬间,恸笙怔住了,明明是初次见面,可这双眼眸,这指尖的温度,甚至他微微蹙起的眉峰,都让人心头一颤,仿佛有什么记忆早已深深刻进了骨血——前世某个落雪的黄昏,这个人也曾这样笑着,替他拂去发间的雪,轻声说“别怕”。
“我们……是不是见过?”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颤,鼻尖忽然泛起酸胀,眼眶也微微发热,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那人弯下腰,拾起地上的红薯,拍掉表层的雪沫,动作轻柔得像怕弄伤它似的。递回给恸笙时,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对方的手背,暖意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直抵心底。恸笙下意识攥紧了红薯,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或许是前世有约,要一同踏过寒冬。”清晏的眼尾弯成月牙,声音轻得如同雪落梅枝,“纵是山高路远,心意也紧紧相连。”
恸笙咬了一口红薯,甜香在舌尖化开,却掺杂着莫名涌上来的酸涩感。他低头看着热腾腾的红薯,再抬头望向眼前人温润如玉的眉眼,心中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笃定——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等的人,就是他。“你叫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隐隐的依赖,攥着红薯的手指微微用力。
“清晏。”那人抬手擦了擦袖口沾上的灰尘,目光落在他冻得发红的指尖,眼底添了几分柔和的暖色。“天寒,你孤身一人也不安全,不嫌弃的话,随我回莲花楼住吧。”
恸笙几乎是脱口而出:“好。”他点了点头,好像这个决定早就扎根在他的心底,只等这一刻被唤醒。